腸蕩氣過,未來,只要再重複這些日子就可以了——只有她一個人,共鳴著他心裡微弱到不能再弱的負罪之念和叛逆決心。
所以,從前他只是把矛盾藏在心裡表面那樣堅決,此時此刻,卻連內心都不肯再留後路,不錯,一定要走!管他京口五疊,哪怕百十個京口五疊他也一樣要帶她走!
戰意燃燒之際,鑫森二老率先趕至,三馬並駕齊驅,雙劍兩面夾擊,阡飲恨刀雙向拒敵,側迎勁敵不僅面無懼色,甚至——不知是否眼花,鑫森皆覺:他面容中竟然有一絲的滿足!那一路留下的全是漩渦鋪陳,馬蹄下葉卷塵飛,刀劍間風起浪奔,於流亡中激戰,怎可能不滿足!
“林阡,不要再負隅頑抗,你跑不掉!我再說一次,你和郡主不會有將來!”江中子的話不適時地追入戰局時,阡臉上那份滿足稍縱即逝,驟然撤換成一種極度的惱火:“江中子,你不是我,你也不解我,你怎知道我和她不會有將來!你管得也未免太多!”這一喝隨戰意極速爆發,江中子剛一追及、刀還差毫釐才能出手,驀然被這神色這語氣衝擊得措手不及,心不禁一顫——這,這到底是怎樣的一份感覺啊,明明,該往天湟貴胄身上尋才是,而這魄力和氣度,哪一點不可以凌駕於臨安那群庸碌皇族之上!這林阡,平日內斂親和,卻只有在戰鬥到某一個程度,才會毫不掩飾地、展露出這樣的驚人氣勢,霸道地當仁不讓!那一刻,只不過一個面容和眼神,就令江中子動容,忍不住心被一擊:憑林阡,為什麼不能擁有郡主?!
而林阡,越鬥越兇,幾步後已分而迫退鑫森兩個,緩得一緩江中子終於再度趕上,然則此刻飲恨刀以逸待勞,明顯佔盡了氣勢。江中子深知適才就是勢均力敵,如今貿然出擊必然落敗,刀控於手,不曾出動,孰料林阡殺氣沸騰,見他手中有刀,才不管他亮刀不亮,即刻回砍,江中子大驚,急忙提刀相攔,全力抵擋,猶不知對方刀意會超出方才數倍,那一刀的收效,是將他江中子幾乎連人帶刀在座騎上挪後了一個位置!而飲恨刀的攻勢他看得見,氣勢上看,高度上講,明顯該用“天峰飛墮地”來形容!
這駕馭飲恨刀的年輕人,依稀是用實力在說,我林阡和你江中子,刀法都是一時無兩沒錯,但,此一時非彼一時!
他當然用不著張揚,他的刀已經幫他在張揚。江山已然易輩。
然則強招必自損,這一刀令江中子退後且驚撼,未嘗不使得林阡體力折損不少,不容他喘息,也不容他和郡主相互關切,鑫森二人又已一前一後出現他身邊,焱與淼緊追不捨。京口五疊,此時都已停止射箭,似乎在醞釀著一場車輪戰,而其後騎兵,明顯還差了一大截暫時不足為懼。
“好,很好。車輪陣。”阡體力難以續接,卻一如既往,維持著應敵時的冷靜自若。發自肺腑,這次的車輪戰實在非同尋常,戰馬的追逐決定了戰鬥的節奏——每一個敵人,每兩位合作,順序或組合,皆是瞬息萬變,難以預測。並且,具不容小覷的實力,富大相徑庭的風格。鑫之從革肅殺,森之收放自如,飲恨刀尚能遊刃,遇淼劍法,才知何謂抽刀不斷,外在陰柔,內性乖戾,焱一駕臨,便有無盡旺盛劍氣,直往飲恨刀戰意澆淋,那場景,有如以火覆火,葉文暄所言不假,京口五疊劍法裡的臨危點和死角,遇強則強,關卡陷阱自成一派,堪稱劍中迷途,偶爾會有四劍從不同角度同發同至,飲恨刀忙中招架毫不退縮,或逐一反擊或一併挑開,但久而久之氣力更加消磨。
待戰馬再度甩開敵人,阡終於得半刻喘息,不知不覺大汗淋漓。幸好,身前雲煙最知他意,不會像吟兒那樣不由分說就從他馬背上跳下去,也不會像普通女子那樣帶著擔心焦慮轉過頭來就問你怎樣了受了傷麼,她只是一邊幫他留意著身後敵人,一邊幫他輕輕抹去汗水:“適才幾戰,甚是精彩。車輪戰再好,也不及你。”又一次,她離他的戰場這麼近。
“那是自然。適才我說,好,很好,不是說車輪陣,就是在說我的刀,正在好狀態。”阡與她半開玩笑時,一直攥緊了飲恨刀警惕著身後敵人。
她噗哧一笑:“這話,讓捕風捉影的人聽見了,還以為你林阡狂妄,誰都不放在眼裡。”
“‘好’是在說我的刀,‘很好’,是說,很好,我沒有遺憾。”他忽然壓低聲音,只說給她她一個人聽的話。她明明微笑著,眼眶裡一瞬就已經滿是淚水。
“你還欠我一個同盟,一個豐都,還有一個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明明也還在孩子氣地笑著,可是話音剛落,殺氣就即刻澎湃地直衝身後,如果猜得沒有錯,這藏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