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鮮果應著他的話,她淺蹙著眉頭,感覺鄧強說得還是不確切。她經常晚上睡覺偷著從被縫裡扯棉花出來,貼在臉上才能睡著覺。可那沒有媽媽的感覺呀?
鄧強想了想又說:“媽媽做的飯好吃,做的鞋子好看,反正,反正我媽媽可好了……”說著說著,他突然發現鮮果癟起了嘴想哭,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轉。
他趕緊用雙手捂上了嘴巴,猛得想起鮮果沒有媽媽疼。
鮮果伸出袖子,擦了擦眼睛,猶豫了一會兒,她又問鄧強:“鄧強哥,你說,我是不是母羊生的孩子?”
這個問題讓鄧強非常為難,他聽家人說過,鮮果有一個瘋子媽媽,還有一個和她一同出生的姐姐。
但是,這些,他媽媽交代過,不能告訴鮮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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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村外的來人
這年才過了不久,三月的天氣漸漸轉暖了,耷拉了一冬天的麥苗準備著抽身了,漸漸泛出綠色,顯得精神起來了。
地裡還沒什麼活兒可幹,鄧有龍這個一心撲在莊稼上的男人,在家裡呆不住,他不愛和一堆人擠在一起諞閒傳。一大早起床後,他就轉到村外,蹲在村路旁地頭上,望著蔓延到遠處的大片的麥田,心裡一陣陣的蠢動。
如果,如果這一大片莊稼地都是自己的,那該多好。突然,他又在心裡嘲罵自己,這萬萬不可,要是這地都是自己的,那不成了地主了嗎?若再趕上運動,自己豈不是成了第二個鄧大貴,那一家老小怎麼辦?
可是,這給生產隊做工,再拼命,糧食也是大家的,自家的小日子很難過到人前頭去。但若是有幾畝自己的地?鄧有龍最近老是這麼盤算著。
看著那一個個從村外吆喝著往進走的貨郎,他總覺得,會有這麼一天。
老遠,一個人影揹著手朝這邊走過來了。鄧有龍站起身,朝著那來人招了一下手。
人很快就走近了,鄧有龍敬重地叫了一聲“陳哥”。
這來人便是供給鮮果羊媽媽的苗圃人—老陳。這老陳叫什麼名字,村裡人誰也不知道,只知道他來自縣城,到公社苗圃有十來年了,一個人看守和種育著一大片的樹苗和花苗。聽說老陳是因為說錯了話,才被髮落到這窮鄉僻壤來改造。
這一改造,就是十幾年。前幾年縣城園林局招他回去,他卻早沒有了回去的心了。
前幾年,老陳一個人呆在苗圃裡,糧食蔬菜都是自己種自己吃。那苗圃的大木門經常關著,老陳隱在裡面,很少和外界聯絡,鄧村人也從沒見過他的家裡有誰來看他。
六年前,鄧有龍跟荷葉說好買母羊的事兒後,就去苗圃求老陳。剛開始老陳冷著臉不答應,鄧有龍很誠懇地給他講了鮮果沒奶吃的前前後後,老陳看在鄧有龍一片善心,才把那剛下了第一窩崽的奶羊給了鄧有龍。當時他沒收鄧有龍的錢,條件是鄧有龍得給他把苗圃的二畝空地翻完。
之後,鄧有龍在苗圃把那二畝地翻的細碎而平整,他幹活的勤懇勁兒讓老陳非常滿意。慢慢的,兩人就有了交情,老陳打心底裡尊重和讚賞這個不愛說話但善良勤勞的男人。
這幾年,老陳看起來老了許多,雖然他只比鄧有龍大十二歲。四十歲還不到,但是跟鄧有龍站一起,看起來像整整的兩輩人。時間能將人變得圓潤和孤獨起來,老陳不再像過去那樣冰冷獨行了,近幾年沒事了就來村子裡轉,到這家抹抹花牌,到那家買幾個雞蛋,和村裡的人也慢慢熟了起來。
這一大早,他又來了,和鄧有龍拉了幾句閒話,他就朝村子裡去了。
看老陳走遠了,鄧有龍抬頭瞅了瞅天上的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了。這該回去了吃早飯了,不然,荷葉又該滿村子尋自己了。
就在他準備離身的時候,遠處出現了兩個人影,一男一女、一高一低,走在前面的那女人……
那身形,那走路的樣子,鄧有龍的心驀地提了起來。
一對男女慢慢走近了,鄧有龍揉了揉眼睛,仔細再看。
沒有錯,那女人,是趙小嫻。不知怎麼的,他眼睛一熱,喉嚨一哽,想哭。這盼了幾年的人呀,她終究還是來了。
趙小嫻穿了一件藍白格子的翻領呢子上衣,裡面穿了一件乳白色的半高領毛衣,素淨合體的衣服襯得她的一張瓜子臉更為光潔美麗。她剪掉了辮子,一頭齊耳的短髮讓她看起來比當初更伶俐動人。她還是那副瘦弱的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