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於潤生卻仍是以手託額,眼睛藏在陰影之下。
五個人在默默等待。柴枝的爆裂聲清晰可聞。
於潤生霍然站立起來,揹著眾人的憂慮目光走進了山洞。
於潤生走出來時,左手拿著一大瓶高粱酒,右臂腋下挾著一卷斑紋虎皮,就是當天鐮首向狄斌拋擲的那條虎屍上剝下來的。狄斌病中無聊時,把虎皮上的箭洞和刀口都縫補完好了。
於潤生挑選了洞口外一塊高及腰際的大石,把虎皮鋪在上面,又把酒瓶輕輕放在虎皮正中央,把瓶口的木塞拔開了。
於潤生回過頭來掃視其他五人,眼中閃出詭異之色。齊楚被唬得身子哆嗦了一下。
於潤生的目光最後落在葛元升身上。“把‘殺草’給我。”
葛元升站起來,取下腰間的灰布包,解開布帛,把內藏的短刀“殺草”連著刀鞘,毫不猶疑地交到於潤生之手。
於潤生明白,葛元升已等同把生命交給了自己。
於潤生右手握柄,清脆地拔出了“殺草”的兩尺寒冷鋒刃。
——於潤生接著要說的話,在場的六個人——包括於潤生自己——畢生也無法忘懷。然而在許多年後,他們才真正瞭解,這番話對他們的人生,甚至對歷史具有多大的意義。
“是下山的時候了。可是天大地大,我們要到哪兒去?”他把“殺草”指向天空。“天早已離棄了我們。”
他把“殺草”舉到眼前。刀光照映在他蒼白的瘦臉上,反射出懾人的光暈,令其他五人感到於潤生的臉蒙上了一種神聖的氛圍。
“這幾天以來——自從知道戰爭結束了以後——我不斷在想:我活了二十五年,今天得到些什麼?我殺過人,也被人追殺過。我好幾次面對死亡,瞭解這個世界有多殘酷。但除了認識了這些以外,於潤生什麼也沒有——除了你們。你們這五個跟我一起喝雨水、吃虎肉,比血親還要親密、可靠的男人。我是多慶幸結識了你們。”
五人凜然站立,眼目因激動而充血。
於潤生放下刀鞘,左手緊握成拳,右手的“殺草”輕輕在左前臂內側劃破一道淺淺的刀口。
第一滴鮮血落在虎皮上的酒瓶裡,化成了雲霧狀。清亮的滴響震動所有人的心絃。
“請你們跟我結義為兄弟。誓同生死。”
除了不能言語、正咬牙切齒的葛元升外,龍拜、齊楚、鐮首、狄斌同時呼喊:
“於老大!”
陰雨如絲,冷酷地滴打在陸英風臉上。
他騎乘著雪白的愛駒。它是他五年來最忠心的侍從,共同闖過了許多刀山槍林火堆箭雨。
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