頰陷了下去,眼眶特別突出,頭髮沾滿了汗水,顯得烏黑髮亮。他的孩子都在床邊圍著,看著他和媽媽。克勞海西太太坐在爐子前,用火鉗在爐膛裡捅著,把那個小寶寶從爐子旁推開。她說:不上醫院,這是他自己的該死的錯,就這麼回事。
克勞海西先生一陣急喘:要是我能住在一個乾燥些的地方,就會沒事的。安琪拉,美國那地方乾燥嗎?
是的,丹尼斯。
醫生勸我去亞利桑那州,那醫生可真有意思。亞利桑那州,你好啊。我連去街角喝上一杯的錢都沒有。
媽媽說:你會好的,丹尼斯,我要為你點一支蠟燭。
省下你的錢吧,安琪拉,我跳舞的日子已經結束了。
現在我得走了,丹尼斯,我兒子得去上學。
你走前,安琪拉,願意為我做一件事嗎?
我願意,丹尼斯,只要我辦得到。
你臨去美國前那個晚上唱的那首歌,請你再給我們唱一次,好嗎?
那首歌很難唱的,丹尼斯,我唱不下來。
啊,來吧,安琪拉,打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聽過歌了。這個家裡沒有歌聲,我老婆是個歌盲,也是個舞盲。
媽媽說:好吧,我來試試———
啊,凱里舞會的那些夜晚,啊,風笛聲聲如泣如訴,
啊,那些幸福的時刻,一去不返,
哎喲,像我們的青春一樣倉促。
當男孩們在夏夜的幽谷裡會聚一堂,
凱里的風笛悠揚讓我們久久欣喜若狂。
她停了一下,用手按住胸前:啊,上帝,我都喘不上氣了。幫幫我,弗蘭基,一起唱。我跟著唱了起來:
啊,想到它時,啊,夢見它時,我的心兒在哭泣,
啊,凱里舞會的那些夜晚,啊,風笛聲聲如泣如訴。
啊,那些幸福的時刻,一去不返,
哎喲,像我們的青春一樣倉促。
克勞海西先生試著跟我們一塊唱:一去不返,哎喲,像我們的青春一樣倉促……但隨即咳嗽起來。他搖著頭,流下淚水:我不相信你唱不了的,安琪拉,它又讓我回到了過去,願上帝賜福你。
願上帝也賜福你,丹尼斯。還要謝謝你,克勞海西太太,收留弗蘭基。
沒什麼的,邁考特太太,他挺老實。
挺老實,克勞海西先生說,可他不是像他母親那樣的舞蹈家。
媽媽說:穿一隻鞋子跳舞夠難為他的了,丹尼斯。
我知道,安琪拉,可你想想他為什麼不把這隻鞋脫掉呢?他是不是有點奇怪?
噢,他有時候像他父親,舉止有些古怪。
啊,怪不得,他父親是北愛爾蘭人,安琪拉,在北愛爾蘭穿一隻鞋跳舞也沒關係。
帕迪。克勞海西、媽媽、邁克爾和我,一道走上帕特里克街和奧康納街。媽媽一路都在啜泣。邁克爾說:別哭了,媽咪,弗蘭基不跑了。
她抱起他,把他緊緊摟住:噢,不,邁克爾,我不是因為弗蘭基哭,我是因為丹尼斯。克勞海西和在溫布里劇院跳舞的那些夜晚,還有那些煎魚和薯條而哭。
她和我們一起進了學校。奧尼爾先生看上去很生氣的樣子,告訴我們坐下,他馬上就回來。他在門口和我母親談了很長時間,等她離開,他走到坐位中間,拍了拍帕迪。克勞海西的頭。
我很同情克勞海西一家的不幸,但是我想,正是因為他們,母親才沒跟我算賬。
蒂莫尼先生
星期四,爸爸去職業介紹所領失業救濟金時,可能會有人說:咱們去喝一杯吧,馬拉奇?爸爸就會說:一杯,只喝一杯。那人說:啊,上帝,是的,就一杯。可是一晚沒過,錢就花光了。爸爸哼唱著小曲回到家,把我們叫下床,排成隊,發誓在愛爾蘭召喚我們的時候為她去死。他甚至連邁克爾也不放過,雖然他才只有三歲,也要唱愛國歌曲,發誓在第一時間為愛爾蘭去死。爸爸就是這麼說的,“第一時間”。我九歲,小馬拉奇八歲,我們會所有那些歌曲。我們唱整首的凱文。巴里和羅迪。邁克考雷之歌,唱“西方在沉睡”、“奧唐納爾
。阿布“、”韋克斯福德的男孩“等等。我們總是唱歌併發誓去死,因為說不定什麼時候,爸爸喝完酒後就會剩下一兩個便士,要是給了我們,第二天就可以跑到凱瑟琳。奧康納的小店買太妃糖。有些夜裡,他說邁克爾唱得最好,把便士給了他。我和小馬拉奇都很納悶,就算我們這麼大的年紀,會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