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郡王世子來東陽侯府走動,二十有五的青年人據說是剛從軍中回來,穿一身檀色袍子,上頭織著隱隱的淡金暗花,膚色黝黑,一雙眼眸看向她的時候目光炯炯。而她就站在花叢裡頭,手裡還捧著剛剛折下來的幾朵鮮花。
大概是過了數年之後,秦王妃才知道了她的庶姐也曾在七年前站在花園中,雖然不是那個位置也不是那個季節,卻是一樣的穿著杏黃色襖子,手裡捧了一枝剛折下來的梅花……似乎就從那天起,她雖不愛杏黃色,卻時常的讓針線上做一件半件杏黃色的衣裳。尤其是十八歲那年,守滿妻孝的昀郡王再次踏入東陽侯府,看見的就是一個穿著杏黃小襖,象牙白裙子上繡滿紫藤花的女子,站在一塊湖石之下,手裡捏著團扇看蝴蝶飛……
“王妃——”魏紫從外頭進來,發現秦王妃一直就那麼動也不動地坐著,足有盞茶時分了,不由得低喚,“王爺在荷園用飯了。”
“罷了。”秦王妃有些惘然地擺了擺手,“那我們也傳飯罷,你且叫人盯著荷園就是。”
昀郡王此時在肖側妃的荷園裡,正與她說趙燕好的親事:“明後日張家就請官媒上門了,張家孩子不錯,你準備起來罷。只是要等張家姑娘嫁到恆山伯府去了,才能商議這邊的親事。除了公中的例,我給好兒再添兩個鋪子——前頭冷家姑娘嫁妝不少,好兒的嫁妝若比嫂子多了就太張揚,但少太多也不好看。”
肖側妃連忙要起身叩謝,被昀郡王按住了,喟然道:“我自己的女兒,怎的你還要這樣戰戰兢兢的?這些年你便是小心得太過了。”
肖側妃重又坐下,笑道:“若是份例內的,妾自然就不這樣了。因是王爺額外貼補的,妾才不敢隨便就笑納了呢。”
昀郡王忍不住一笑:“這‘笑納’二字用得倒好。好兒嫁得好,我也就放心了,你也放心。”想起趙燕平,不覺嘆了口氣,“總覺得他打小兒聰慧會念書,如今怎麼——”
肖側妃笑道:“三少爺還是年輕淘氣了些,王爺多教導他就好了。不是妾說,京城裡頭鬥雞走馬的公子哥兒多了去,咱們府上還是極好的了呢。”
昀郡王嘆口氣搖了搖頭:“年紀也不小了,越大越不成器可如何是好!”
肖側妃抿嘴笑道:“或許該成親了,娶了妻就會收心的。”
昀郡王又搖頭道:“也不在這上頭。恆兒與和兒成親都晚,他倒也不必太早。若有合適的姑娘倒可定下來,只如今卻也沒有。”
這樣的事肖側妃自然不會隨便插嘴論長道短,見昀郡王有些鬱郁,便說起綺年肚裡的孩子:“胎像甚好,明年王爺就要做祖父了呢……”哄得昀郡王也高興起來,用過了晚膳才離了荷園去外頭書房了。
肖側妃將人送走,正拿出自己的嫁妝單子盤算給趙燕好置辦嫁妝,便見芙蓉捧了茶進來,臉上有幾分幸災樂禍地笑道:“側妃,武園裡頭魏側妃在訓斥二少奶奶呢。”
肖側妃眉頭不由一皺:“又是為什麼?魏側妃這婆婆的譜兒倒比王妃還大呢。”
芙蓉掩口笑道:“還能為什麼?王爺送走了嚴嬤嬤,問二少奶奶這些日子嚴嬤嬤都做過些什麼,二少奶奶只說好話,魏側妃這心裡就不痛快了。聽說今兒是嫌針線上送去的過年新衣不是紫貂皮的,二少奶奶說今年紫貂皮子少,王妃和王爺那裡用了,世子和世子妃用了,又給縣主和三少爺各做了一件,就沒有什麼大塊的好皮子了,所以下剩的都用猞猁孫皮做,魏側妃就鬧了起來,說縣主是出嫁的人了,早不在公中份例上,有給縣主做一件的,為什麼不給二少爺做?”
這一串子話聽得肖側妃直搖頭:“二少奶奶也難。其實這也不過是循例罷了,縣主今年剛嫁出去,年節下家裡做件衣裳那也是個意思。二少爺是庶出,難免有什麼好東西輪不到他。魏側妃這樣的鬧究竟是做什麼?不是難為自己兒媳麼?鬧離了心,二少奶奶還是王妃的侄女呢,若靠向王妃去了,她有什麼好處?橫豎將來分了家出去她就是老封君了,那時什麼樣的日子過不得,非要這時候廝鬧。”
芙蓉怔了怔道:“分家?那還早著呢,魏側妃怎麼等得及。”
肖側妃搖搖頭:“依我看也沒有幾年了,若三少爺尋了好親事,估摸著王爺很快就會提分家的事。”
芙蓉不解道:“不會的罷?三少爺年紀還輕呢,又沒得個官職,分了家做什麼呢?”
肖側妃笑道:“傻丫頭,王爺從前不過是盼著三少爺自己能從正道考出來,將來為官做宰的也有出息,若三少爺考不出來,憑著郡王府難道還不能給他謀個前程?三少爺這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