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部分(3 / 4)

小說:繚繞 作者:津鴻一瞥

前面的人肯定最危險,沒有人願去自然只能陳旺宗去。陳旺宗並沒有想這麼多,讓他去他就去,他覺得這就是劃木筏子,站哪兒都無所謂。其它的人就四散分在其它一些排上,浩浩蕩蕩的排群像是一列水上火車,又像是一條巨大的水蛇,在河面上彎彎曲曲地滑行。水流平穩的時候確實不需要做什麼事,就像老排工所說的那樣,你可以坐著,甚至還可以躺著,能從容不迫地看著兩岸的光景,得意的時候還可以吼上幾句山歌,惹得岸上的人不時地也叫喊著迎合。那一刻,放排人的心裡沒有恐懼只有自豪,就像他們是正在接受國家領導人檢閱的儀仗隊。

陳旺宗是少言寡語的人,他的熱情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經全部泯滅,聽到別人的歡歌笑語,他只是自嘲地笑笑,還有一份童心卻已經找不到童趣。在那樣的情況下,沒有人會想過危險,這麼平穩的河流又哪裡會有危險,這趟活兒簡直就像是在給他們放假,是讓他們出來遊山玩水的。陳旺宗也根本不會想到,這時他的生命已經開始進入倒數計時。

苗香菊一直都覺得心裡有些發堵,幹活兒的時候也有些魂不守舍,不時地會有人說她,“你的種子都撒外面了”,或者“看不到你的地畦子打歪了”,她這才會慌亂地緩過神兒來。苗香菊的心神不寧一直持續到陳旺宗走後的第二天,傍黑的時候,有人突然喊了一聲:“看!那不是放排的人嗎?他們回來了!”苗香菊就趕緊從地裡直起腰,蹺著腳往遠處看,確實有一群人從鄉上的方向走過來。放排的人把木頭送到後,肯定是要從縣裡坐車回來,到了鄉上下了車也只能再走回村裡。苗香菊巴望著眼瞅,走過來的人一個個地從眼裡閃過,可卻一直都沒有看到屬於陳旺宗的那張臉。

放排的人已經到了地頭上,馬革命早就在那兒等著,問:“都送到了?”就有人說:“送到了,這是人家打的收條。”馬革命把收條接過去,放在衣服胸前的口袋裡,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剩下的就是哪天他到造紙廠去兌現談好的條件了。放排人完好無損地回來,家家戶戶都喜笑顏開,只有苗香菊一個人笑不起來,她還在慌張地看來看去,還是沒有看到陳旺宗。苗香菊急了,一把拉住週三炮的胳膊,“三炮兄弟,我們家裡的呢?他怎麼沒回來?”

苗香菊之所以去問週三炮不問其它人,原因有兩個,一是週三炮是村裡有名的直腸子,說話從來不會拐彎抹角大家都信他;二是週三炮的女兒周米蘭和陳根紅一般大也是同學,平時兩個孩子處得還特別好,所以苗香菊就直撲著他去。週三炮讓苗香菊一拉胳膊,臉色就有些慌亂,其它的人聽到聲音也都安靜下來,眼睛齊唰唰地看著他們兩個人,週三炮就看了看其它幾個放排人,然後鼓了鼓勁兒說:“你們家裡的,他……他沒了。”

沒了?好端端的大活人怎麼能沒了?馬革命這時也才發現所有的放排人都回來了,就是獨獨不見陳旺宗,就問:“咋回事兒?陳旺宗咋沒回來,是不是逃跑了?”

事情確實有些出人意料,卻不是馬革命想的那樣,週三炮說,“我們也沒有想到,本來好好的,誰知道突然就出了一道彎兒,河道窄水流還急,排子讓水一衝就晃得厲害,我們只看見陳……陳旺宗打了一個踉蹌就掉水裡了,到底發生了啥事我們也不知道。”

苗香菊聲音有些嘶啞地問:“那後來呢?你們怎麼不把他拉上來?”

週三炮一臉的尷尬,“我……我們都騰不出手來,得忙著撐排子,崩了排麻煩可就大了。”

“那……那我們家裡的呢?他……他會游水啊?”

“就是,我們也覺得沒事兒,會水的人根本不會有問題,能自己浮出來,可……可……”

“他到底怎麼了?”苗香菊瘋了似的搖著週三炮的胳膊,她已經預感到了不測。

陳根清的眼睛眨了幾下後,淚就流了出來,那時候他和我已經從山上走下來,沒有找到陳旺喜的墳,陳根清想拜祭的想法也沒有實現,於是他要帶我去他後來的家看一看,就是那座木棚子。陳根清說他們在那座木棚子裡沒住太久他小叔就回來了,也就是他爸死後三五個月的時間,他小叔回來後就說這樣的棚子哪能住長久,於是就改造了一下,成了一座木石混合的房子,比原來就結實多了,後來他們就一直住著直到離開黃羊堡。陳根清談到他父親的死,流淚是不可避免的,家族的每一個親人或許都是他手上的指頭,每斷一根都痛入骨髓。

“有些時候你不迷信也不行,命裡讓你河裡死灣裡你就死不了。你說我爸啥風浪沒經過,槍林彈雨都闖了過來,批鬥改造也沒把他怎麼樣,偏偏在這條河裡翻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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