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馬德全嚴肅地說,“你以為全中國就你重要啊?什麼事也得有個時間吶!”
那人訥訥地低下了頭,又有人問,“那到底需要幾天,我家今天就已經揭不開鍋了。”
馬德全有些氣憤地說:“誰讓你們家那麼貪吃來著?我早就說了,要你們計劃著吃,像資本主義那樣腐敗,再多的糧也不夠你們吃的!”
又讓馬德全噎了一下,這怎麼能是貪吃吶?可這種時候還哪兒有時間爭論這個,馬德全把手一揮,“散了吧,都散了吧,回家等著去吧。”
“那到底是幾天,總得讓人心裡有個譜兒吧?”
馬德全猶豫地眨了幾下眼,“三天吧。”
人群裡立刻發出一片躁動聲,似乎是有人滿意有人卻嫌太長。就在人流慢慢走出生產隊大院時,馬德全突然又說,“也可能是五天吧。”不過這聲音就沒有幾個人能聽到了。
綠卡車是在第七天的傍晌開進了村裡,當時很多人正在辦公室裡追問馬德全,“不是說三天嗎?這都第七天了,怎麼糧食還沒運來?”“隊長,你再給鄉里打個電話,問問到底是咋回事?”從第四天開始,就有人陸陸續續地到生產隊來催問馬德全,到今天馬德全已經解釋煩了,索性閉起嘴來什麼也不說,實在給逼急了就說,“誰想知道就自己到鄉里去問,我是沒臉再問了。上級既然說給咱們解決,就一定會給咱們解決,你們總是這樣催,還有沒有點兒政治覺悟了?”
這和政治覺悟有關係嗎?是鄉里答應三天就送來糧的,現在都七天了還看不到,這又和別的事情不一樣,誰能一直餓著肚子等?有人還在心裡嘀咕,卻沒有敢再和馬德全頂嘴,就在這時,街上突然響起了一陣陣的喊聲,“大家快出來啊!鄉里送糧的車來了!”
從村口到生產隊的大院有三四百米遠,這個時候幾乎湧滿了全村的人,只有個別行動不便的老人和孩子沒有出來。出來的人都看到了那輛墨綠色的大卡車,於是每一張臉上都綻開了有些誇張的笑容,他們非常自覺地站在路的兩邊,把中間部分留了出來,只是人群一直在擁擠的湧動,就像多年前他們夾道歡迎來指導工作的首長一樣,站在後面的拼命地想擠到前面,哪怕根本不可能和首長握手,但在事後卻可以和其它人吹噓,“那天首長離我就兩三米咧!”
車已經停了下來,人群的目光卻始終盯在村外,直到車上走下了人,目光才疑惑地轉向來人,他們都有一個問題迫不及待地想問出口:後面的車怎麼還看不到影兒?是不是走錯了路,需要找人去給他們帶路吧!只是誰也沒有問,直到馬德全扒開人群走了出來,他竟然也和其它人想的一樣,第一句話就是:其它的車呢?是不是沒跟上走錯了路?
有這種疑問是完全合乎邏輯的,一輛卡車就是裝滿了也不過裝萬把斤糧食,全村上千口人,一個冬天的口糧怎麼也得幾十噸才夠,所以至少也得來個十輛八輛的車才行。可對方似乎也很疑惑,其它的車?哪裡還有車,就這一輛。
開什麼國際玩笑?馬德全本來是想笑,可嘴角剛剛裂開就意識到了什麼,所以在其它人還在傻傻地笑著對這個玩笑不屑一顧時,他的臉色已經變得越來越難看,從心底深處突然就湧起一道寒流,直直地就衝到了嗓子眼兒,激得他一口氣沒喘順搖搖晃晃差點沒站得住。
車確實只有一輛,車上裝的也確實是糧食,不過是糧種,來人傳達了上級的指示,目前全國大部分地區都遭受了百年不遇的自然災害,黨中央非常重視但國家目前還處在建設階段能力有限所以不能全部給予解決,需要大家動員起來自力更生和自然災害做鬥爭爭取打個大勝仗,這些糧種是上級多方籌措的希望你們能好好利用一舉渡過難關不辜負上級的殷切關懷……
一個人渴了幾天,最最希望的自然是你能遞給他一杯水,而你卻扔給他一把鐵鍬,讓他自己掘地挖井,他會是怎樣一種失望還需要再去形容嗎?糧種卸完後來人就帶著車離開了村子,馬德全領著全村的人,呆呆地看著堆在生產隊大院裡的那幾十麻袋糧種,一時誰也不知道該說句什麼話來打破這種沉默。現在已經沒有人還會認為這是個國際玩笑,殘酷的事實證明,黨中央確實沒有能力顧及他們了,要他們生產自救。失望自然是失望,可日子總得繼續過啊,何況不管是糧食還是糧種,也不管是多是少,有就總比沒有要好,別人至少不是還給了你一把鐵鍬嘛!
可對於這些糧種該怎麼處理,馬德全又犯了難,既然是糧種,就應該入生產隊的倉庫,明天開春播種時好用。可社員們大多都不是這種觀點,紛紛在說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