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其實心裡很明白,沒有哪個人就是壞得不是東西,也沒有哪個人在做反黨反革命的事。”
說這話的時候,福生就站在門口,聽的清清楚楚,眼裡不覺就流出了淚,心裡默默地念叨,你啊你啊,心裡這不比誰都清楚,可為啥攤到自己身上就想不明白,和自己較這個勁幹嘛呢? txt小說上傳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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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程序不會因為一個人的離去而改變,如果這個人是馬德全。世界的程序或許會因為一個人的離去而改變,只是在那時還沒有發生。馬德全死在七十年代的第一年,那前後幾年其實還是發生了不少事情,像之前一年主席說“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很有必要”,話音落下就是一輪新的革命浪潮。還有之後那年一些人試圖造反顛覆政府,結果被黨中央及時發現並粉碎,也在中國大地上掀起了軒然大波。只是這些,對黃羊堡這塊偏僻的土地顯得是那麼遙遠,這裡的社員也只是從廣播裡才聽到,根本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和他們有什麼關係,事實上這些事情對他們的生活的影響,還不如一個馬德全。
在黃羊堡風雲了幾十年的馬德全,死的時候確實有些狼狽,如果在幾年前,馬德全的身份還是幹了幾十年革命工作的老黨員老幹部,那他死了之後肯定是要開追悼會的,村裡的人怎麼也得跟著忙上幾天,這至少能讓馬家的人感到一些榮耀,沖淡一些哀傷的氣氛。可就晚了這麼幾年,一切就全變了,別說追悼會,就是喪事也只能悄悄地辦,死一個走資派你興師動眾什麼?這讓許多人都在心裡不由地感嘆,馬德全死的真不是時候啊!
馬革命是親自趕著馬車去的火化場,本來當上村幹部後他已經不再趕馬車,可這一次他還是決定親自出馬,這也是他最後能為他爹做的事情。一路上,馬革命就像有些神志失常,想起一陣就放聲痛哭,七尺的漢子哭成那樣確實不易,可往往還沒等風把淚吹乾,他臉上就又露出了笑容,誰也不知道他一陣一陣都在想什麼。就這樣瘋瘋癲癲的,等馬革命返回村裡時,馬車上的屍體已經換成了他懷裡抱著的骨灰罈,把骨灰罈下地堆起墳頭後,馬革命跪下又是放聲大哭,他難受,心裡空落落的像是丟了什麼,轉眼又覺得胸口讓什麼給撐滿了堵得喘不上氣來,到底怎麼回事他也分不清,但他知道有一件事情肯定沒有錯,他爹死不瞑目。死的太窩囊啊!
人死不能復生,馬德全的事情不想結束也得劃上句號,只是有了這個前車之鑑,馬革命吸取到了一個教訓,而且同樣的錯誤絕不能再犯第二次。馬革命一直都埋怨自己腦子太死,雖然不能給他爹平反,可改善一下他的處境總沒有問題吧?如果讓他爹生活的條件好一些,說不定也就不會那麼早……世上沒有賣後悔藥的,馬德全的死帶來的最大意義就是改善了李韜略的環境,這是馬革命自然而然就想到的,怎麼說李韜略也是他姐夫,半個馬家的人。那時候,對文人的批判不僅沒有停止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跡象,黨中央不斷有新檔案發放,這讓馬革命根本不可能敢給李韜略平反,不過在這個偏僻的地方,社員們鬥爭的積極性並不是很高,只要他不領頭就幾乎沒有人參與這些,所以李韜略幸運地沒有受到批鬥,就是每天的活兒累些,可這個馬革命是可以變通的。
說實在的,那種勞累的生活,讓李韜略這個文人確實有些吃不消,他心裡也和馬德全一樣彆扭,自己是黨從小養大一手培育起來的新青年,有文化有理想應該為祖國的建設貢獻力量才對,可卻成了走資派成天和豬在一起接受改造,應該做的工作不能做,看著孩子們無事可做每天在街上浪費光陰,他心裡的痛就像刀割一樣。馬革命這時的舉動恰到好處,他重新安排人去餵豬,降低了李韜略的勞動強度,所以他雖然名義上還是在接受改造,但要乾的活兒卻少了許多。這種變通村裡是沒有人會說什麼的,一來他們不敢得罪馬革命,二來他們也沒覺得李韜略有那麼大的罪。有了空閒時間的李韜略,臉上終於也開始有了笑容,有一天,他拉住一個在街上玩的孩子問:“你們還想不想念書識字了?”孩子瞪著大眼說:“想吶!沒學上都快把我們憋死了。”李韜略就激動地說:“那好,老師再給你們上課,你去告訴大家,讓他們都到這裡來。”
李韜略是不敢公開回到教室上課的,一個還在接受改造的走資派重新到課堂上給孩子講課,雖然在黃羊堡村不會有人說什麼,可就怕風聲傳出去,如果讓外面知道上頭再查下來,那麻煩可就大了。李韜略把課堂設在了豬圈旁邊,這種靈活的形式不會留下明顯的證據,機動性比較大。每天,李韜略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