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覺得自己永遠達不到“道”的層次,對自己這門手藝產生了絕望。
譚清軒刺的這兩個字是雲篆。本來每個字只有綠豆大小,如今卻有豌豆般大了。但如果不仔細看的話,那更象兩粒硃砂痣。可是他曾細細琢磨過譚清軒的運刀手法,對這兩個字是熟而又熟了,肯定不會錯。眼前的,就是丟失了十幾年的竹心麼?這樣的故事,應該只會出現在戲裡,現實中,不該有的吧。他不由用手指撫摸了一下那兩個紅字。
仿似火燒。
金大帥看了看劉副官,道:“李小刀子怎麼啦,是不是被女色迷上了?”
劉副官低頭湊到金大帥跟前,道:“要不要我去催一催?”
金大帥道:“好吧,你讓臺下的兄弟給他提個醒。”
劉副官點點頭,走到臺下,對守在階前的一個弁兵說了幾句話。那個兵上了臺,走到李小刀子背後,喝道:“李小刀子,快點動手!”
李小刀子呆呆地說:“什……什麼?”
那弁兵道:“大帥讓你快動手!”
李小刀子忽然用手抱住了臉,道:“不行,我動不了。”
那弁兵看了看金大帥,金大帥揚了揚眉,做了個“刺”的手勢。這弁兵點點頭,上了刺刀,一下頂住李小刀子的後背,道:“他媽的,你想不幹麼?”
刀尖刺入李小刀子後背。有幾滴血流出來,滲透了他的青布衣服。看客們都不知所以,四周鴉雀無聲。那種奇異的刺痛傳到他腦中,彷彿一道電光照亮了他腦中每一個角落。
做夢一樣,他嚅嚅地說:“好,好。”
他除下了竹心的衣服。這時,四周響起了一個震天彩。李小刀子如同中邪,從開啟的包袱裡取出了一把小刀,走上前去。
金雞三點頭。頭一刀刺在肩頭,細細地劃下來。當第一刀刺下時,在雪白的面板上,一片豔紅漾開來。
在李小刀子眼前,竹心並不存在,看客也不存在,金大帥、弁兵都不存在,眼前只有一個女子年輕美麗、光潤潔白的裸體。他的臉上浮出瞭如痴如醉的微笑。一切都不存在,只有刀子在這女子身上游動,象雕琢一件極為精緻的玉器,他的刀彷彿雨後水面的小魚躍起,泛起層層波紋,又轉瞬間沒入水面。
從肩頭一刀刀割下去。喜鵲登枝。畫眉踏架。平沙落雁。燕燕于飛。每一刀都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刀尖劃出的象一根根蠶絲。李小刀子的眼前只有那些玉白和鮮紅,他痴迷於這種幻麗冶豔的色彩,他的心中也只有一片空明。
刀子到了腰部。肩頭和胸部已經象一堆碎紙片,血液不時流出來,使得零零碎碎的皮肉象一些打溼了的花瓣,沾在一起。李小刀子象步入了魔道,他的刀已似乎不為自己控制,而是由冥冥中另一種神秘的力量所決定。他的臉上帶著微笑,手指如撥琵琶,刀子有時就象粘在他的指上一樣。他微笑著,把刀刺入了她的腿部。
當刀刺入,象犁地一樣,面板下的肌肉翻卷起來。那些沾著血的肌體帶著桃紅色的珠光,簡直不象人類所有。如果不是在臺上,這條線條優美,肌膚瑩潔的腿一定能迷倒不少花花公子。現在,就象紙花,再美也只能在爐火中燃起一次。
這是道麼?
李小刀子想著。他的全身心都投入到那一種殺人的快感中。每一刀都完美得無懈可擊。劃開面板,割裂肌肉,撥開脂肪,切斷腸子。以至於沾在身上的血也象帶有蘭花的芬芳。
所謂的“道”,就是這樣的吧。
他想著,切下了最後一刀。
百鳥朝鳳,最後一刀是丹鳳朝陽。好聽的名字,其實是從犯人體內掏出心臟。但這一刀要快,要準,百鳥門的絕活就是要讓犯人活著看到自己的心臟被取出在外。
所有的人都在歡呼著,彷彿這是個節日,值得他們如此慶祝。
李小刀子手裡託著那顆還在跳動著的心臟,象噩夢驚回,他看到了已成為可怖的一堆的竹心。她的身上,已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肉,都成了一條條地掛著,胸口甚至可以看到肋骨。整個人只有一張臉完好無損。但是,在這樣一副可怕的骨架上,有著那麼一張美麗的臉,更讓人覺得詭異得透不過氣來。
李小刀子看見竹心的眼裡流出了淚。
他張開嘴,退後了幾步,又看看手裡的心臟,突然,他大叫起來,轉身拼命逃去。
在足有一丈多高的高臺上,他的身體象一把木工的摺尺一樣開啟,然後平平地摔在地上。
這就是“道”嗎?
在血泊裡,他用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