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部分(1 / 4)

小說:妖樓 作者:知恩報恩

從殺人中求道,這多少讓人覺得好笑。但老莊之道亦云,道在矢溺。每一門手藝,都有道可求,若只是在“術”中打轉,永遠都是一股匠氣。

也許,作為一個劊子手,這是最後一次。今後再也不會施展這份手藝了,他在磨刀時就希望那亂黨不要太老。刀子在老年人皮肉上,極感滯澀。如果刀子有靈,它們也希望飽飲年輕人芬芳的血液吧。也只有在年輕人身上,他的小刀才會有靈性,幾乎不須他的思想,自由自在地遊動。

人們圍得水洩不通。

“好久沒見過魚鱗剮了,現在的紅差不過是一顆槍子,實在不好看。”

有人這麼說著。何況,這一趟是一個年輕女子被凌遲,那可好看得緊。

有人也在嘆息:“那麼年輕的閨女,長得還挺好看……”馬上有人說:“亂黨該殺。”金大帥雖然貪了一點,狠了一點,可也有這一趟好看紅差給大家看,當真體察下情,愛民如子。

“聽說今回出差的本是御前七品頂戴的刀手,肯定好看。”

“好看!”

聽著一耳朵的“好看”,李小刀子緩緩地向高臺上走去。

心空萬里。

出紅差時,必須做到這四個字。人之臨死,特別是知道自己要受盡活罪而死,臉上什麼表情都有。橫的有咬牙切齒的,軟的有屎尿齊流的,而一個刀手必須對這些視若不見。李小刀子記得在碎剮龍七時,他的手指按在龍七堅硬如石的身上,想到的只是找出他肌肉間的縫隙,刀子不能亂了路數。而在剮前御史大夫那一趟,刀子刺入那個本來肥胖,現在鬆散的皮肉,他甚至想到的是在切割一塊白蠟。儘管他的手沒有亂,刀也沒有亂,然而他的心卻一直如一團亂麻。在碎剮田氏時,即使他依稀見到了“道”的影子,然而他知道,在他除下田氏的罪裙,露出她的身體時,隨著那時心頭的一動,他已為田氏冶豔的肉體所引誘,無論如何也不能達到“心空萬里”的境界。

殺人,也是一門藝術。

當刀子刺入潔白的肉體,而鮮紅的血液從刀口中湧出時,是一種極其美豔的形象。

正因為它的殘忍,所以帶給李小刀子一種快意。

躺滿了屍體的沙場,失去了首級的將軍,那自然是一種美。彷彿氣勢宏大的雕塑,這種美是震撼人心的。而用刀子細細的碎剮一個美麗的女體,那更是一種象做一些精緻華麗的小器皿一樣的美。

這一次,是最後一次了。

在這個少女身上,讓生命也附在刀上,燃燒一次吧。李小刀子想著。

上了高臺。二十七級。

最後一級時,他一個趔趄,幾乎摔下來。

太象了!

在臺下時,往上看,那女子的面容並不清晰。而當他在臺上,幾乎面對面時,他差一點覺得看到了小依。

當然不是小依。小依在庚子年就已經死了,甚至不知是誰殺的。拳匪,洋人,都有可能。龍七聽說曾是拳匪中的一個什麼師兄,而那一年的洋人在京城裡,也是天王老子,誰也沒他們大。他還記得他用手掩上小依死後尚不閉上的眼睛時,看到了她眼中那一絲憐憫。

是竹心麼?

他搖搖頭。自然不會那麼巧。這又不是《十錯認春燈謎》,什麼事都巧而又巧。他想起小依生竹心那年,自己因為只吃俸祿不幹事,清閒得很,就拿了本阮圓海的《春燈謎》讀給她聽。

天下相貌相同的人多了。夫子之與陽貨,那是《論語》上也有的。他狠狠地搖搖頭,想把紛亂的思緒理順。

還沒有動手,心就亂了。他對自己有點不滿意。握握手裡的布包,那些小刀透過布匹,彷彿散發出勇氣來。

走到那女子跟前,李小刀子不由得又一陣迷惘。

太象了。

儘管從相貌上來看並不是非常象,可她與小依有一種神似,同樣悽楚而婉孌的眼神。李小刀子定了定神,伸手到她肩上,解開了她的衣服。

當他拉開她的衣服,露出她的肩頭時,臺下爆雷也似一聲喝彩。然而,這一聲喝彩卻象一柄榔頭敲在李小刀子頭上。

在她潔白如玉的肩頭,有兩個小小的硃砂字。竹心。

本來在竹心出生時,他就要給竹心肩頭刺字,小依一定不肯,後來還是他請譚清軒給滿月後的竹心肩頭刺上了字。並不是預見到日後會有骨肉分離的一天,只是那時他說不出的技癢,想另走一條路,日後做一個刺青師。一方面覺得日後劊子手這碗飯準吃不下去了,另一方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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