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死亡命運。
楊繼盛卻只是平靜地提出了最後的要求:
“我的後事,就勞煩你了。”
楊繼盛沒有錢,他的妻子也沒有錢,對他而言,要想找口棺材入土為安,是比較困難的。
王世貞用力地點了點頭,這已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完了,楊繼盛即將走向他人生的最後舞臺——刑場。
在這最後訣別的時候,王世貞終於不禁放聲大哭:
“椒山,事情怎麼會到這個地步啊!”
然而此時的楊繼盛笑了,他倚著牆壁,用殘腿支撐著自己的身體:
“元美(王世貞字元美),不必如此,”在昏暗的牢房中,他的臉上對映出無比自豪的光芒:
“死得其所,死又何懼!”
嘉靖三十四年(1555)十月初一日,楊繼盛英勇就義。
在這場實力懸殊的戰鬥中,手無寸鐵的楊繼盛,堅持到了最後一刻,只憑借他的信念和勇氣。
臨刑前;他賦詩一首:
浩氣還太虛,丹心照千古。
生平未報恩,留作忠魂補。
歷經磨難,矢志不移,叫做信念。
不畏強權,雖死無懼,叫做勇氣。
在這一天,嚴嵩在他的府邸裡歡慶自己的勝利,而嘉靖依然在西苑繼續著他的修道事業。
在這一天,楊繼盛用他的死向全天下人揭示了嚴嵩的真面目,之前威風八面,不可一世的嚴黨就此走上滅亡之路,因為有這樣一句古話——眾怒難犯。
也就在這一天,努力營救卻終未如願的徐階,在他學生血淋淋的屍首前,領悟了政治鬥爭的最終秘訣:
對付流氓,要用流氓的方法。
第十二章 東南的奇才 1
嚴嵩之所以能夠肯定那份奏疏上的兩個人必死無疑,是因為整治這兩人的幕後黑手正是他。
這兩個人分別是閩浙總督張經,和浙江巡撫李天寵。
而這兩位位高權重的封疆大吏之所以會人頭落地,只是因為一個無聊的人,去出了一趟無聊的差。
嘉靖三十二年(1553)十一月,都察院右都御史兼兵部右侍郎,正部級官員張經,被任命為總督前往浙江,他肩負著一個特殊的使命——抗倭。
不久之後,都察院右僉都御史李天寵,奉旨來到浙江,取代駐守當地的王忬(王世貞的父親),成為了新的浙江巡撫,張經的下級。
這兩位仁兄都察院出身,合作得也還不錯,面對著日益嚴重的倭寇之亂,盡心竭力,日夜勤勉。
就在他們埋頭苦幹的時候,嘉靖三十三年(1554),另一個人也來到了浙江,他就是通政司通政使兼工部右侍郎,副部級官員趙文華,可這位兄臺既不是總督,也不是巡撫,之所以千里迢迢跑來這裡,除了觀光旅遊外,倒也揹負著一個特殊的使命——祭海。
讓你去祭海,你就老老實實地祭海,完事後帶點土特產回京也就行了,可趙侍郎卻偏偏是個有抱負的人,他對倭寇產生了極大的興趣,也想摻和一把。
一般說來,京城的領導要親臨指導,地方官員高興還來不及,可是張經總督卻不買他的帳,對他不理不睬,十分冷淡。
原因很簡單,張經的官比他大。
在明代,總督不是地方官員,而是中央派駐地方工作的領導,工資、戶口都掛在中央,比如張經,原先是都察院右都御史,此次是掛銜下派,而趙文華只是奉命出差,乾點臨時工作。
論資歷就更沒法說了,張經兄十七年前(嘉靖十六年)就已經是副部級兵部侍郎,而那時趙文華卻只是一個小小的正處級刑部主事。大家同在京城裡混,互相知根知底,高階幹部見得多了,眼界自然比地方幹部高得多。
老子是二品正部級、兩省總督,你小子不過是個三品副部級侍郎,竟敢在老子面前耍威風,你算哪根蔥?
同理,中央都察院正四品右僉都御史,浙江巡撫李天寵也不願買趙文華的帳,每天管他三頓飯,就盼他早點滾蛋。
然而事實證明,趙文華確實算根蔥,還是根大蔥,你們敢欺負我,我就讓我爹來收拾你們!
他爹就是嚴嵩,雖然他姓趙,嚴嵩姓嚴,但所謂有奶就是娘,有權就是爹,不必奇怪。
嚴嵩之所以支援乾兒子趙文華,是因為當年他當國子監校長的時候,趙文華是他的學生。而據他觀察,這位學生雖然沒有什麼能力,卻很能拍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