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烹殺家犬。沒有狗的夜晚更加死寂,城裡的宵禁愈發嚴格,夜半三更常有槍聲驟響。即便是在白天,老百姓也儘可能地貓在家裡,女人和孩子走家串戶的活動被絕對禁止了。男人們忐忑不安著,誰也猜不出明天會怎樣,今後會有什麼樣的結局?唯一例外的是剛八門的破宅院,忽然熱鬧起來了,一時間車水馬龍,登門問卦的人絡繹不絕。不用說上門的都是官員或者警察,日本人見了並不干涉。剛八門垂垂老矣,口眼歪斜地癱在了炕上,已無法外出走動,全靠兩個徒弟維持生計,但鐵卦神算的名聲還在。如果不是時局動盪,安城縣的達官貴人哪個會想到剛八門?這個時候,所有的來訪者都唯唯諾諾,出手闊綽不說,都像是來贖罪。德壽宮等大小寺院的香火忽地鼎盛起來。
礦山的大把頭們都來登門求籤。蔡教齡的腳剛邁進院落時,天空響起了哇哇的叫聲,抬頭一看是一大片老烏鴉盤旋。數百隻烏鴉聚集,如一塊漂移的烏雲,零散的羽毛自天而降。烏鴉們扇動翅膀,齊聲高叫:“哇哇…………你死吧!哇哇…………你死吧!”蔡教齡深感沮喪,使勁兒地朝地上吐唾沫,復還踏上腳去碾,他罵:“真他媽的黴氣,呸!”
剛八門家裡光線幽暗,屋子下窖潮溼,有些像地窨子,炕上地下是橫七豎八地的酒瓶子,變了形的破鞋子。濃烈的酸澀黴爛的氣息充溢,這氣味是體臭、糞便和菸草的混合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