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部分(2 / 4)

小說:虎魂 作者:精靈王

大吉媳婦是領回家了,可小娘們兒以淚洗面,眼睛哭得桃子似的。問題的嚴重性不在於是否被日本人睡了,而在於李桂花夜不卸衣,力拒與丈夫同房。李桂花眼俗如此,土坷拉滋味殊實難與洋葷可比,她怎能看得上馬大吉呢?男人嘴巴鼻孔噴出的鹹菜疙瘩味令她欲嘔,她厭惡馬大吉,厭惡和他肌膚接近,厭惡他破鋸一樣的呼嚕聲。她痛恨馬家,更恨死了馬大吉。夜闌人靜時,馬家會驟然響起哭罵聲。他們夜夜炕頭撕打,桂花連抓帶撓還咬,不惜猛蹬男人的小腹,非得拼出一身臭汗來,馬大吉才能解開女人的腰帶,到後來女人居然手握剪刀睡覺。事已至此,全無男歡女愛的樂趣,女人瘦骨伶仃,馬大吉也憔悴不堪。大吉對爹說日子沒個過了,馬二毛不勝煩惱,來找老東家。趙前止不住冷笑:“既然人家願意當日本婊子,留身不留心,休了算了!”

馬二毛捂著臉,分明是哭腔:“白瞎了,六石苞米白瞎了。”

轉眼又是清明,天氣像寡婦般喜怒無常,說翻臉就翻臉。一連數日,滾滾沙塵遮天蔽日,樹木搖曳發出呼呼的嘯聲,空氣中瀰漫著乾土的味道。防火牌從西大廟送出來,一家挨一家傳遞,頃刻便傳遍了老虎窩小街的各個角落。防火牌是三尺許的紅漆木牌,上書“禁火”兩字,各家見了這道木牌,就要按規矩禁止煙火,停止生火做飯,停止戶外吸菸。西大廟是處小道觀,但在許多事情上具備權威,足可左右小鎮的生活。

清明節要上墳添土掃墓祭祖,家家如此年年如此。清明也是服裝換季的日子,從這天起人們脫掉沉重的冬衣,走起路來輕快得像一陣風。貧苦人家換季,掏出棉衣裡的棉絮就改成了夾襖,腳上換雙夾鞋,隨手把跑了一冬早已開嘴的棉鞋拋到角落裡去。早先,民間對清明的伙食自有說法:“清明不吃餑餑窮得亂哆嗦,清明不吃雞蛋餓得渾身打顫。”而現在,這些差不多是笑談了。

風沙偃旗息鼓後,野地現出了綠意,貓兒菜、芨芨菜和婆婆丁冒出了簇簇新綠,隨後出現的是小根蒜、苣蕒菜。柳枝上的芽苞已經扭嘴了,嫩黃的小葉像是一場夢,昏乎乎地冒了出來。田野上,隨處可見挖野菜的女人和孩子。她們胳膊挽著筐兒,手裡拿著鐮刀頭,見面就問:“剜多少啦?”家家戶戶的炕桌上都有野菜,野菜水靈靈的,給黴暗的日子平添了許多亮麗。男人們大口大口地蘸醬吃,吃得滿鬍子嘴巴都是綠汁兒。哮喘了好些日的馬二毛見到苣蕒菜,精神好了許多,他說:“過了三月三,苣蕒菜亂鑽天。”

徵兵的通知書上赫然寫著馬大吉的名字,馬家登時傻眼了。早在一個多月前,馬二毛找過村長几次,村長李陽卜原來是霞碧部落長,剛提拔到老虎窩村公所上任。私下裡,老百姓把部落比做“人圈”,李村長顯然就是“圈長”了。村長是官稱,官員總得有點兒韜略作派。李村長沒正面回答二毛子,反覆強調自己家還沒搬到來,正打算在老虎窩蓋幾間房子。馬二毛是車伕,一副死腦瓜骨不開竅兒的主,李村長只好往明裡挑,說:“我蓋房子還缺點兒房木,你給我弄點兒來。”馬二毛回家琢磨了一個晚上,為著兒子不去當國兵,忍痛砍倒了屋後的楊樹,一共十八棵,駕著車一路泥水地送了過去。李村長仍沉吟著不開口,愛憐地摩挲駕轅騾子的棕毛,拍打牲口的屁股,口中發出嘖嘖的讚歎。二毛子明白村長的意思,可是騾馬大車是趙東家的,他自己沒有騾子沒有馬,只有一頭拉磨的毛驢。二毛子急得原地打磨磨,最後一狠心把家裡僅有的毛驢牽來了。小毛驢恢恢地叫個不停,望著昔日的主人淚眼婆娑,二毛子眼淚刷地流下來,他呆呆地僵在那裡。李陽卜卻笑了,將菸頭摁在鞋底上擰滅:“哎我說,你先回去等信兒吧。”

馬二毛病了,躺炕上就看見毛驢瞪著吃驚的大眼,夢裡面晃動著毛驢挺直的耳朵。他眼含熱淚想著,心如刀攪,疼得胸口陣陣痙攣。他先是發燒、牙疼,而後就是沒黑沒白的咳嗽。二毛一病就是好多天,等到能下地走動的時候,已經春暖花開了。馬盧氏氣憤致極,點著男人的腦門說:“瞎子點燈白費蠟了,你又砍樹又牽驢的,鬧了半天大吉還得去當兵啊。”

第三十六章(5)

馬二毛推開女人,趔趄著走進了李陽卜家。村長滿臉歉意,攤開兩手說:“你看看,這是國家的命令,誰也不能違抗啊。”

最後的希望破滅了,馬二毛的心裡咯噔一下,當下臉上就掛了層灰土,渾身篩糠樣地顫抖,喘成了一團。他媽的,倒黴的事情咋都叫咱趕上了呢?馬二毛此刻唯一能做的是將手探進懷裡,真後悔沒有掖把菜刀來。李村長歸還了毛驢,但是隻字未提房木的事。欲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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