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死你了,討小的!”女人說這番話時咬牙切齒。
“大老爺們沒倆女人還成?”
“一尋思你還有別的女人,心裡就堵得慌。”
趙前不再出聲,披衣坐起點菸吸了幾口,眼睛眯縫了半晌:“要不,你們娘幾個搬安城去吧?”
這一次趙金氏沒再拒絕,所問非所答地說:“冰花啥時訂親?”
“就這幾天吧。”
“秋天時辦?”
“收完糧就辦。”
趙前起來穿好衣服,蹬上鞋子下了炕,女人問:“你要回安城去?”
“不,俺去看看老牟他們幾個。”臨出門,趙前扭頭對女人笑了一下,露出了被煙燻得微黃的牙齒:“今黑兒不走了。”
趙冰花出閣以後,趙金氏在安城縣小住了幾日,新鮮感一過,她便張羅回老虎窩,說:“不行,我得回家去了。”
“這不也是你的家?”趙前不滿意:“你這個娘們兒!”
“俺娘也要回。”趙金氏說的是實話,老金太太隨姑爺閨女住進了縣城,心裡鬧得慌,總問閨女:“誰這麼壞呀?好端端的非叫咱搬家。”老得像小孩子的金老太太,全神貫注地擺弄自己的包裹,唸叨:“咱回老虎窩吧。”
趙金氏住在城裡時,男人也很少回家,即使回家一般都是醉醺醺的,倒頭就睡,於房事上面的興趣銳減,即便做了也是敷衍了事。趙前面對兩房老婆有點兒犯難,這頭是霸氣的大老婆,那邊是嬌滴滴的小媳婦。金氏和韓氏的關係始終不冷不熱,平時也不大說話。趙金氏對小女人走路屁股扭三扭的德性深惡痛絕,但她心裡有譜——自己一大幫兒女,又有房子又有地,還怕你騷上天去?趙韓氏畏懼趙金氏的冷漠,內心卻打定主意,老牛還喜歡吃嫩草呢,你還打死我不成?
第十三章(5)
趙金氏深愛男人和他們的家,她所要的只是一個普通女人想要的生活,相濡以沫,白頭偕老。然而她所擔心終於發生了,男人並不想把她當做唯一。金氏痛苦萬狀,又無計可施。按理說,女人笨些才好,女人溫順些才好,男人想怎麼樣儘可以讓他信馬由韁,而不去管他走得多久多遠。可是金氏不笨,她聯想到自己是他炕上枕頭被褥,說啥也不能成為他的肉中刺。倘若不幸成為男人的肉中刺,那麼吃虧總會是自己。想到了這一層,金氏也就只好委曲求全了,更何況對他順從慣了。
趙金氏臨回老虎窩時,對趙韓氏說要把趙成和抱走。小女人滿口答應,說:“哎呀,讓大媽帶再好不過了。”瞧著韓氏歡天喜地的樣子,趙金氏心裡恨得直就癢癢。從本質上說,金氏和韓氏有仇,不要問為什麼,這仇恨是天生的,就好比貓見了老鼠,一見面就有。金氏冷笑,心裡想還反了你不成?!嘴上卻說:“別光顧著樂,咱男人可得伺候好。”
小女人嗯哪嗯哪的唯唯諾諾,顯得格外謙卑,透著諂媚。金氏看穿了她的偽裝,充其量不過是表面的臣服,裝裝樣子罷了。大娘子提出要走,韓氏怎麼能不歡喜?臉上忍住笑,心裡樂開了花,輕鬆感油然而生。金氏不太放心,敲打說:“老爺們年紀也不小了,別累著他。還有,你給我留點神,男人吃著盆裡的惦記鍋裡的,可別讓他再領回一個!”
金氏拿眼睛盯住韓氏,加重語氣說:“男人都是一肚子花花腸子,哼!”
大兒子、二兒子在外唸書,半年才回一次,家裡有些清冷,回到老虎窩的金氏備感失落。生火做飯都是趙百合、趙金菊姊妹的事,趙金氏專心致志地照料馬蘭和成和。趙前覺得老婆太累了,提議說僱個幫手如何,金氏反對:“這麼多兒女不用,裝個啥勁兒呀?平白無故地叫人家伺候啥?”
見老婆認死理,趙前就不再說什麼。男人覺得女人太愚蠢,實在不可理喻,他已經懶得理睬她了。趙前從始至終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本來就反對閨女去縣城讀書,說女孩子家識幾個字就夠了。趙家所有的女兒習慣了父親的冷漠,不敢當他的面笑,更不敢當面哭。閨女們見了父親都緊張得要命,行動都極為小心謹慎。她們必須牢記父親大人的教導,舉止文雅,謙卑有加,一副自己管好自己的樣子。所以,趙百合她們除了沉默外,大概只有聽話再加上不惹是生非。
趙前有輛腳踏車,平時由趙百合擦洗。日子稍長,趙百合就敢騎了,先是在院子裡騎,那天膽子一大,偷偷騎街上去了。趙百合的車技僅限於能騎不能下,她有些慌張,怕摔。搖搖晃晃的,引得路人側目。腳踏車是稀罕之物,女子騎車更是前所未見,眾人驚奇極了。街上有些不三不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