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起來之後,才驚覺那臉似乎並不是錯覺,上頭真有一張臉……不,不是上方,就在眼前!
他霍然跳起,他彈起的速度不可謂不快,然而“哧”一聲響,帳頂撕裂,一團東西猛地掉落,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是上頭藻井的雲龍掉下來了!
金召龍反手就‘抽’隨時佩在身後的刀。
可轉眼他的刀就無聲落在被褥上,一條長長的黑黑的,巨蛇一樣的東西忽然遊了過來,霍地將他一纏,勒住、‘抽’緊、他聽見自己骨骼一陣格格作響,呼吸窒息頭暈眼‘花’,手上的力氣頓時也沒了,他猶自努力伸腳,試圖用腳夠著‘床’上的機關,然而一隻手伸過來,按住了他的腳。
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又出現了一個人,然而那隻手,細細長長黑黑,閃著些鱗片斑駁的光,似人手又非人手,他一轉頭,就看見一張同樣長長黑黑,臉頰上有鱗片的古怪的臉,那臉定定地盯住他,忽然對他齜牙一笑。
這一笑恐怖感言語難以形容,似乎有生以來的所有恐懼和黑暗都在瞬間撲至,金召龍眼睛一翻。
他暈了過去。
殿內一陣靜寂,半晌,有腳步聲輕輕響起。
金磚地面映著玲瓏浮凸的‘女’子身影,裙裾悠悠移動,景橫‘波’的長嘆也悠悠,“這就暈了,真慫啊!”
她招招手,那條草人便駝著金召龍,一彈一滑地過來,霏霏跟在後面,眼珠子賊溜溜有光。
這個怪物是霏霏的俘虜,是霏霏將獸人引入沼澤之後,順手抓的一條受了傷逃避不及的草人,景橫‘波’正好拿來嚇嚇金召龍。
這種東西本身殺傷力其實並不大,但第一次見的人,很少不被嚇著,景橫‘波’有點遺憾,在沼澤上對付這些傢伙的時候,經驗不足,只想著戰勝沒想著俘虜,不然放幾條草人給明城玩玩多好。
草人的彈跳和隱蔽‘性’都很好,擅長從草木角落處尋找出路,此時黃金部王宮因為戒備幾天,強敵離開,緊張的情緒放鬆,警戒自然也有了疏漏,草人居然一路無驚無險地將金召龍帶出了宮,等金召龍悠悠醒來,他已經在景橫‘波’的馬背上,五‘花’大綁地捆著了。
當金召龍知道景橫‘波’打算帶他到帝歌,‘交’給裴樞的時候,眼前一黑。
他覺得很冤枉——裴樞已經放過了他,‘女’王為什麼還要多事,親自冒險出手擄了他來?為什麼他為求自贖,許了黃金萬兩,許了重兵一萬,‘女’王只是吃零食嗑瓜子笑而不語?
“那是因為,”良久,景橫‘波’注視著帝歌的方向,悠悠道,“在我心裡,他人的犧牲,重於我的天下。”
……
大荒歷三七二年九月初三,大軍抵達襄國邊境。
襄國是抵達帝歌前的最後一道屏障,帝歌接連發令,要求襄國務必全力抵抗,如若違抗,在襄國後方的‘玉’照龍騎,將首先衝破襄國的南部防線。
所以橫戟軍抵達時,就看見邊境線上旌旗飄揚,襄**隊軍容整齊,攝政長公主夫‘婦’親自率軍,策馬陣前。
這幾乎是裴樞從玳瑁打過來,一路上遇見的最像樣的陣列,頓時令他周身好戰因子爆發,熱血如沸地剛要下令迎戰,就見對方不鳴鑼不敲鼓不喊話不邀戰,忽然就帶著騎兵猛衝了過來。
橫戟軍目瞪口呆——騎兵先聲奪人搶攻也是有的,但那多半是先有埋伏,或者自高處猛衝而下,藉助地利和氣勢衝散對方的陣列,哪有這樣平地相遇,尚未看清敵情,就這麼不成陣勢,猛衝一氣?
更可笑的是,率軍衝殺的,是長公主駙馬、襄國大相,襄國現在兩名主宰之一的雍希正。他親自衝鋒在前,迎向裴樞。
說得好聽這叫王駕親征身先士卒,說得不好聽就是輕蹈險地莽夫傻‘逼’。
裴樞端坐不動,冷笑勒馬,不急不忙等這個傻‘逼’衝到自己面前。
在他看來,這種毫無章法和陣勢的衝鋒,簡直就是送死,換成是他自己要打天下,肯定覺得侮辱撥馬就走,隨便‘交’給哪個小弟,割了他腦袋就是。
他的槍閒散地拍著‘腿’,考慮著等下是拍死他呢還是刺死他?
雍希正不顧身後將士大喊阻止追逐,一馬當先,狂飆而至。
裴樞冷笑提槍。
襄國大相輕衣薄甲,衣袂飄飄,看在裴樞眼裡更不順眼——穿成這樣,也敢裝猛將上場!
當他裴樞是泥糊紙捏的嗎?
正在考慮槍尖是挑人家‘胸’口還是‘褲’襠,那狂衝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