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來,淡紫衣袂系一抹山雲,笑喚一聲,“小師妹。”
她以為此生不可再聽聞。
不想今夜就在身後,咫尺,天涯。
耶律詢如一直緊緊盯著她,此刻見她臉上雖依舊冷若冰霜,然眼底神情洶湧澎湃,竟然言語難以描述,心中也不由嘆息一聲。
再冷漠的人,都有一處不可碰觸處。是風中飄搖的燭火,漫天冰雪中的花,因易幻滅而珍貴。
又或許原先情意未曾如此深刻,只是年復一年的愧疚,將那段往事加深描摹,最後竟成絕版。
對面的紫微,臉色沉在高樹的陰影裡,看不出神情,只是耶律詢如敏感地注意到,紫微上人一向披散的光可鑑人的長髮,今日竟然簡單地挽了起來,這一挽,便少了以往雌雄莫辨的陰柔之美,多了幾分英挺之氣。
連素來飄飄灑灑同樣式樣不辨男女的紫色寬衣,也束了根素色腰帶,只是兩處小小改變,容顏不老的妖孽,忽然就回到了當年,依舊煙雨雲山春衫薄的翩翩少年。
縱然他此刻嬉笑如常,然而那些避讓和改變,同樣證明了那些往昔的位置,如狐狸歌一樣,一唱就是一生。
耶律詢如轉開眼,看見地上一臉黑氣的弟弟,只覺心間泛上淡淡酸楚——只恨未生鐵心腸,世間有情便是苦。
許平然終於緩緩轉過身去。
轉身的同時,她將耶律詢如一把扔開。
她不屑挾持任何人,更不屑在他面前挾持。她不要看見他的目光落在除她之外,任何女人身上。
隔著數十年歲月,隔著生死仇恨,兩人終於再次相對。
許平然一眼看清紫微的臉,不禁微微顫抖。
這麼多年,他竟沒變,他竟……沒變!
有那麼一瞬,她想抬手,摸摸自己的臉,看看眼角是不是多了皺紋,看看肌膚是不是失去了光澤,在近乎光彩照人的那張臉面前,她忽然開始驚心時光,害怕自己的蒼老,再也無法和他並肩。
相比於她目光的飄忽,紫微倒一直在仔細打量她,在唸念不忘的昔日戀人面前,那些嬉笑不拘都已收起,他面容顯得平靜,澹澹生光,微微上挑眼角飛出琉璃般溼潤的眸光,轉眼便將許平然上下打量了一遍。
然後他目光落在許平然眼角微帶的紅絲,雪白中微微發青的額角,閃暗藍光芒的指甲,不禁微微皺眉,似乎在思索什麼。
竟然還是許平然先打招呼,“紫微,別來無恙?”
紫微上人唇角一扯,微微一躬,“夫人可好?不過老夫覺得這句是廢話,您瞧著好得簡直不能再好。”
許平然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隨即還是那平穩表情,“上人瞧著也挺好,竟然似乎比本座還年輕些,想必身無拘束,雲遊四海的日子,一定很是閒適自在。”
“當然。”紫微上人笑道,“很多事我都忘了。這麼多年,我靠一首歌活著,活得糊塗,也活得簡單,或者這就叫因禍得福。”
“哦?”許平然臉頰又抽搐了一下,並沒問那歌是什麼,“上人看起來果真活得很有福氣。容顏不老,還有佳人相伴,雖然佳人醜了些,又瞎了一隻眼睛,但好歹也是年輕女人,上人心態,足見青春少艾。”
“那是。”不等紫微上人回答,耶律詢如已經介面笑道,“好歹我才不過二十許人,不需要鮮血養顏,不需要人肉遮雞皮,不需要一把年紀了還白衣飄飄當自己是仙女,全然忘記當年乾的那些不是人的事兒。”
許平然看也不看她一眼,只冷然向著紫微,“一隻眼能看也看不全,倒不如全廢了;一張嘴長著不說人話,倒不如縫起來。”
“行啊,只要你做得到,反正我瞎慣了,不瞎還覺得累眼。”接話的還是耶律詢如,笑吟吟一指紫微上人,“老不死,你看這女人,矯揉造作影響胃口,你以前眼光真真不好。”
紫微上人皺眉瞪她,“別鬧!”
耶律詢如笑得更開心,轉眼瞧許平然,果然那老女人臉色由白轉青。
老不死活再久武功再高也只是個男人,男人不懂女人的死穴以及勾心鬥角的奧妙,這一聲看似隨意實則親暱的“老不死”,這一句明為駁斥聽來卻曖昧寵溺的“別鬧”,足夠心高氣傲的宗主夫人心底打翻醋壺了。
許平然的臉色隨著語聲,一同冷下去,“今天你攔著我,意欲何為?”
“自然是放了他們。”紫微上人嘆息。其實他真的很想說,搞死耶律詢如吧!可煩了!
“若我不放呢?”許平然冷笑。
“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