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將他的衣襟掀開,景橫波已經用眼睛丈量完了他的三圍,在表示滿意的同時,也在慨嘆他的肌膚似乎越發的白了。
日光透過水層,將這一片水域照亮,水晶一般耀眼,他因此顯得更加潔白通透,再襯上週身緊緻收束的線條,像晶琢玉雕的像。
而衣衫寬舉,卻又飄飄然有流雲之姿。
光線刺眼,景橫波眯起眼睛,卻不肯放棄將他模樣細看。
這沒良心殺千刀的,從來不肯安安靜靜完完全全和她面對面,她想飽覽美色,還得用盡心機。好容易暫時栓住他,想興師問罪都不能。
女王陛下心中嘆一聲苦命。
她在水底看那人給與的風景,水底那人同樣看她如風景。
光線問題,對面的景橫波,在宮胤眼裡,是沉在水色暗影中的浮雕仕女。
潔白,明潤,烏髮如雲曼舞,可見似生明光的飽滿的頰,可見穠長微卷的睫毛,可見分外嫣紅如荷瓣的唇,而她素來凸凹有致的身材,在明明暗暗的光線和浮浮沉沉的水流中,忽然就多了層次和神秘感,那些起伏是珊瑚島,凹陷則是美人渦……
他的目光似看非看,卻一直將她籠罩其中,除了這日光和水流,無人知道他心情亦貪婪。
一年多歲月,相思日日入骨,她的容顏,何嘗不是他的思念?昏迷中時有噩夢,或見她狂笑當歌,或見她泣血樓頭,或見她於殘破帝歌三旗之下,張開雙臂,仰首向天,然後如飛鳥般墜落……
一夢遽醒,冷汗涔涔。
今日再見她,不管幾多驚詫幾多為難,還是覺得,真好。
靜靜水流,兩兩相對,兩人都似沒看對方,兩人都將對方看個滿眼。
宮胤難得在走神,不得不思考著今日景橫波的怪異,也就沒發現,景橫波的目光,慢慢轉了上去。
她在看那些士兵,他們的位置就在河邊不遠,已經感覺不到走來走去的人。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些疲憊至極計程車兵,應該已經睡倒了不少。
景橫波又等了一會,然後伸手,猛地掐斷了宮胤的冰草管子。
今天的第三次,宮胤被她驚得瞪大了眼睛……
景橫波對他狡黠一笑,做了個“死吧”的手勢。很滿意地發現她家大神這回腦子真的已經陷入混沌了。
人在缺氧狀態,總是會無法思考的。
而且不出她所料,沒了換氣工具,宮胤也並沒有沖水而出,任何時候,他都是將她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的,哪怕他眼看要被她給憋死。
他靜靜地看著她,臉色卻慢慢紅了,漸漸又青了。
高手氣息綿長,但也撐不了多久。
景橫波笑吟吟地看著他,一臉“老孃就是要把你這奸賊謀士解決在這水下”的堅定表情。
手指卻暗暗摳進了掌心,用力,再用力。
她必須用盡全力,才能堅持著阻止自己不心痛,不立即把他帶出水,不至於前功盡棄。
痛下殺手,他才可能信她真的失憶。她才可能將他留在身邊。她才能做想做的事。
她咬牙帶笑,看他在水中默然掙扎,他的掙扎也是她的掙扎,心間似被狂湧的水龍一遍遍絞過,也將劇痛至窒息。
她眼看他臉色漸漸灰敗下去,身軀一點點軟下去。
人在窒息狀態會下意識掙扎求生,而他,始終沒有動,甚至沒有驚動一絲水波。
違背生理規律,她不知道他如何做到。
如水靜流的男子,從來都願為她靜默死去。
她睜大眼睛,慶幸自己在水中,無人看見淚水奔流。
宮胤,宮胤,告訴我,我們的愛情,為什麼一定要如此殘忍?
眼睜睜看著他漲紅的臉色轉為蒼白,身子猛然向後一仰。
練武之人對自己的生理保護,在瀕危境地會自己暈去。
就在此刻!
景橫波一把摟緊他,身形一閃,“嘩啦”水響聲中,已經到了岸邊。
岸邊果然橫七豎八躺了一地士兵,聽見水響,有人睜開眼睛,有人猶自大睡,睜開眼睛的人,眼底也不過捕捉到水光一抹,水光裡隱約似有相擁身影,一閃不見。士兵們怔怔仰著頭,摸了摸被淋了一臉的水滴。
好一會兒,才有人反應過來,大叫:“有人從河裡衝出來,跑了!”
士兵急忙蹦起身,抓了武器四處張望,可是空野寂寂,孤風遊蕩,四面哪裡還有人影?
……
靠近押送隊伍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