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殷殷的鮮血。
她立在臺階上,幾乎忘記身在何地,要做何事,將往何處。
那幾個錦衣男子,原本滿面怒氣要逼過來,此刻看她忽然茫然蒼白,似丟了魂一般,不由怔怔地停下腳步。
景橫波慢慢走下臺階,慢慢撥開人群,向外走。
“站住!”
她聽而不聞。
如果聽不見他的聲音,萬物喧囂,於她不過是清風過耳。
一隻手橫在她面前,她木然地撥開。
不是他,不是他,那就所有人,都不要出現在她面前。
“攔住她!”
腳步聲雜沓,有人衝上來,七八隻手,抓向她的肩頭。
她一閃,已經在丈外。
她很疲倦,不想理會這世間所有紛擾。她心中千千結,都纏繞在那人手中,他不在,她就永遠不能自解。哪裡還有閒心去操心這人間恩怨。
頭頂似乎有風聲掠過,蓋下一片陰影,她也不抬頭去看,“嗖”地一聲,面前落下一人,在四面的喝彩聲中,得意地為自己的輕功挑了挑眉,手一抬,一道銀色鎖鏈,在地上撒出一個圈。
她渾渾噩噩,一腳將要踏入那個圈,那人露出得意神情,微微抬起手,準備等鎖鏈捆住了她腳踝,就立即狠狠甩她一個大馬趴,好叫這個敢對王族動手的瘋瘋癲癲女子,懂得自己的身份和罪過。
“呼。”一聲,一條人影風一般掠過來,一把抓住景橫波的手,將她狠狠一拉,冷聲道:“木頭!”
景橫波一抬頭,看見一道高高白影,掠來的風帶著冷冽氣息,讓人想起一色皚皚的雪原。
伸過來的手微涼,骨節鮮明。
她微微抬起臉,嗅著那幾分熟悉的凜冽氣息,慢慢閉上了眼睛。
“走開!”掠來的是南瑾,一腳踢起那鎖鏈,鎖頭如蛇彈起,啪一下抽在那男子臉上,抽得那男子嗷一聲慘叫,趕緊退了下去。
南瑾逼退了那男子,平平板板的臉上依舊似有怒意,重重一拽景橫波,道:“你怎麼了……”
她的話聲忽然止住。
面前,景橫波還是閉目站著,似乎在感覺著空中某種氣息,長長睫毛微闔,在日光下一寸寸濡溼,閃著細碎的晶光。
她臉上的表情很難形容,似乎歡喜似乎空茫似乎疲倦似乎無奈,看得南瑾這樣不知人間煙火的人,都怔在了那裡。
好一會兒她不知道該說什麼,身周似乎有種極其壓抑的氣息,沉沉壓在心頭,令人不能言語。她只能怔怔地,幫景橫波打發掉那些不斷上來糾纏阻攔的人。
在忙著打架的間歇,她聽見景橫波喃喃道:“南瑾,剛才你衝過來那一霎,我差點以為是他,我差點以為,他改變主意了,願意見我了。”
南瑾回頭看看她——他是誰?稱呼如此親密,語氣卻如此蒼涼。
“然而立刻我就知道不是。”
“可是真願意,這樣的錯覺,久一點,再久一點啊……”
“一年零一個月又十天,我們失散了一年零一個月又十天了。你到底什麼時候肯出現在我面前?一年?兩年?三年?十年?辨珠因你而熱,你卻讓我的心漸漸冷去。”
南瑾感覺到掌間的手指,冰涼,比練了般若雪的家族中人還涼。
她再次回頭時,景橫波已經睜開了眼睛,甚至對她笑了笑。她的眼眸清明迥澈,似一潭靜水,倒映這蒼穹如許,剛才的細碎淚光,似晨露般不曾留半分痕跡。
南瑾的手指,緊了緊。
心上似同被斬了一道口子,鈍鈍一痛,忍不住想起自己這身不由己,永無自我,未來也不知在何處的人生。
明珠明珠,多麼光輝的名字,可她的輝光,註定只能為他人照亮。
她是龍應世家培養的頂級護衛,世代只為家主效忠。
她從生下來,就應留在下一代家主身邊,和他一同長大,隨時等待為他奉獻一切。
她的身份、武功、所練習的真氣、青春、身體、所有的一切,都只等著家主隨時取用。
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是龍應世家多年調養出的最佳藥盅,供家主需要時一口飲盡。只有將她的作用發揮到最大,歷代家主才可能達到巔峰。家主的巔峰,也會意味著她的巔峰,只要家主願意,從此後她就會和家主一樣,成為龍應世家的主人。
但她也是龍應世家歷代以來,這種頂級血護衛的唯一例外。
因為這一代的繼承人,從出生不久便失蹤,她成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