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來開會的禮相已經顫巍巍道:“啊!我還以為是靜庭要擴大規模,整修隔壁院子,原來是女王陛下要住過來?不可不可!沒有經過宮廷司上報,六司研究批准,陛下怎可隨意移居……”
“她還沒有登基。”宮胤一句話打斷要起身阻止的禮相,“剛剛發生刺殺事件,因此本座讓陛下移居,就近也可保護。”
“原來如此,只是終究於禮不合……”又有官員低聲道,“陛下在迎駕大典上雖驚才絕豔,惠及天下,但行事放縱,不守禮教,如此,應該好好和陛下說說規矩才是。我大荒立國數百年,儀典是歷代女王必須遵循的聖典,也是我大荒政體穩定如一的保證,不可輕易為他人顛覆……”
這人絮絮叨叨地說著,在座絕大多數人深以為然地點頭。大荒權力格局已成,無論哪一派,都不希望忽然出現一個強力女王,攪亂現有的政治平衡。然而景橫波風采表現,行為言論,處處離經叛道,隱約露出挑戰現有體制的味道,這如何使得?
所有不安分因素,都應扼殺在萌芽期。
宮胤不置可否,起身走到窗邊,原本對著窗戶這一面嚴實的牆,已經被挖倒一半,神速地起了一道花牆,有人嘻嘻哈哈地扶著梯子正鬼鬼祟祟爬牆,日光下明媚的眸子一閃,手中似有異光一閃。
他吸一口氣,目光也一閃,隨即轉開眼。
有種人亮麗天生,似日色在雲層後乍現天光。
心肺間似忽然也被利光刺住,一痛一涼,一絲真氣流水般從體內逸出。他臉色一白,微微調息,轉過身來,看見所有人臉上神色,心中忽然一嘆。
一件原本很簡單的事,因為特立獨行的她的到來,似乎變得更加複雜而難控了。
她的自由,註定會遭受幾乎所有臣民的抵制。那千百年陳規凝結成堅不可摧的高牆,橫亙在所有通往自我的道路上。
該讓誰放棄?讓誰退步?還是眼睜睜看著彼此帶血的衝鋒,看著她跌落於滿是荊棘的道路?當衝突不可避免,他要如何告訴她,那一片蔓延數百年的鐵青色的天域,絕非僅靠勇氣便可渡過?
“推廣沼澤種植一事重要,還是女王學禮儀重要?”他回身,眼神冷峻地掃過眾人,“諸位,此事事關我大荒百年國力,在座人人有責。女王所提出的水蔬魚桑共育法,在座諸位可有推廣妙法?該如何開始?在哪處先試種?選擇何處優良種子……”
嚴肅話題一拋,眾人不敢怠慢,俱各正襟危坐熱烈討論,女王不守禮儀一事,也就被暫時擱下。
只有靠窗的緋羅,有一眼沒一眼看看窗外,再看看神情冷峻卻似乎有點走神的宮胤,和一直笑而不語的耶律祁,唇角露出一抹古怪而冷的笑意。
……
“喂,喂,往上點,往上!不對,往左,往左來點!啊啊啊啊快看到了,再往右點!好了別動!”
景橫波扒在扶梯上,底下一群護衛滿頭大汗地抱著梯子,按照她的要求到處移動。
最後景橫波終於確定了一處偷窺的最佳位置,喜笑顏開地拍拍牆,“好了,就這位置,不要砌牆,留一個大大的洞!”
侍衛汗滴滴——她畫出來的大大的洞的位置,足可以跨過一個人……
最後侍衛們在那砌了個梅花牆,確保女王陛下可以透過梅花的每一瓣,看見國師的每一個動作,梅花的五瓣還可以形成多元化觀察角度的效果,景橫波表示很滿意。
她滿意地站在牆頭上,一手望遠鏡,一手拍立得。
“喲西,開會呢。”她鏡頭移來移去,“嘖嘖,臉紅脖子粗的,吵架呢?切,還大佬呢,沒風度。”
“喲喲,他起來了!呀!視窗!拍立得預備!”
“咔嚓。”
景橫波笑眯眯看著手中照片,嘖嘖,美人就是美人,隨便哪個角度都美!
照片上,窗前靜靜立著白衣的人影,修長筆直,烏髮如流水,眼眸清若深泉,淡金色的珍珠在領口發出一團朦朧的光暈,照亮他線條柔軟的紅唇。
黑瓦、紅窗、綠枝,白衣。鮮亮色彩,如冰似玉的人。
景橫波笑吟吟欣賞半天,指甲下意識颳了刮宮胤領口,想了想,從懷中掏出一隻彩色鉛筆,把那珍珠給塗了。
塗完了還不罷休,歪歪扭扭又畫了幾筆,把束緊的高領改成低V領。
“我想看鎖骨啊!”她把照片捂在胸口,對天哀呼。
美男不肯露鎖骨,大波難消萬古愁。
不過也無所謂,她相信這一天不遠了——天天故意束那麼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