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橫波吸一口氣,只覺心間一痛,似被割一刀,再淹過這潑灑的酒液。
“別挑戰我的耐心。”宮胤抬起眼,烏黑的眸瞳似深淵,要讓人吸入,“你口口聲聲護她為她,再不分輕重猛掀傷疤,你真的為她考慮過?”
“掀起傷疤的痛,也抵不上製造傷疤的痛!”裴樞毫不退縮,“你不過是仗著她心裡有你罷了!”
“我和她諸般種種,我會給她答案,卻無須向你交代。”
“你的答案?我是男人,我知道男人所謂的苦衷,都不過是個人私慾的掩飾,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看一個人,看他行事,絕情、冷酷、狠辣、決斷。你這樣的人,叫我怎麼放心!”
“驕狂、霸道、兇殘、冷血。你這樣的人,又有什麼資格和我談愛與護持?”
“憑我相遇她至今,未敢一事相負!”
“是嗎?”宮胤轉動酒杯,目光中忽添淡淡笑意,“遇事莫吹大氣,瞧,能讓你負她的人,來了。”
“什麼來不來……”裴樞剛罵出半句,忽有所覺,霍然轉身。
殿口,不知何時立了一道身影。
寶髻鬆鬆挽就,鉛華淡淡妝成,裙裾垂曳,衣帶當風。
殿內宮燈輝煌如白晝,她卻在門檻處半明半暗的光影中,露出的半邊臉頰線條精緻,一抹紅唇,如晚綻的玫瑰,在雪地中盈盈欲滴。
景橫波眨眨眼,又揉揉眼——這位是誰?瞧著好眼熟。
商王有些驚訝,宮胤轉頭對他解釋,“老夫的車馬,接來的新客。”
宮胤的車馬,持了黃金級別的請柬,只要不帶太多人馬,可以自由出入商王王宮。
“如此,也是貴客,快請,快請。”商王急忙相迎。
不等他歡迎,殿口女子已經邁過門檻。
她舉手投足的姿態,三分優雅三分貴氣,裙裾不動,人已經行雲流水般進到殿中,景橫波只覺得她的步態說不出的好看,就著燈光仔細一瞧,驚呼,“破天!”
這一喊,原本根本不願多看外人,一心只虎視眈眈找宮胤吵架的裴樞也一怔,不禁回頭仔細看了一眼。
這一眼一瞧,又是一怔。
燈光下,孟破天正一偏頭,對他微笑,笑容還是那天真少女靈動婉轉姿態,卻多了三分優雅氣質,三分有意無意的媚態,讓人想起午夜在牆頭悄然綻放的夜來香。
少女的甜蜜天真和女子的成熟誘惑,這一刻在一個人身上綻放,而那個人,相比別人,對自己意義亦有不同,算是他一生中,除景橫波外,接觸最深的女子。
裴樞眼神微微變深,著實怔了好一會兒。
有那麼一刻,他覺得好像看見了一個自己假想中的完美女子,這女子並不是景橫波的形象,他也沒覺得景橫波是最完美的女子,這是他少年時,幻想過的心儀女子的模樣。
人在青春萌動,還沒有愛人的那時候,總會幻想自己的另一半,這和最後選擇了愛誰無關,只是心頭一個虛幻的想象,久而久之,也便忘了。
然後有一天,喜歡的那種型,忽然變成實體,俏生生立在他面前,還是一個他知道對他情根深種的女孩兒。
他的眼眸也有一霎迷亂。
他一直瞧著孟破天,直到孟破天走到他對面,自然又姿態優美地坐下,大大方方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對他敬了敬,笑道:“少帥,好久不見。”他才驚醒過來。
一驚醒,眼眸便恢復清明,他目光一縮,忽然掠過一絲殺氣。
再轉頭時盯住了宮胤,裴樞身子往下一探,雙手壓在桌上,壓低聲音問:“你的手筆?”
宮胤對他舉了舉杯,“你有權力干涉你喜歡的人的事,那麼,喜歡你的人,自然有權干涉你的事。”
裴樞盯他半晌,忽然低低笑起來。
“機關算盡,枉費心思。”他輕蔑地點點宮胤,加重語氣,“枉費心思!”
宮胤笑而不語。
景橫波鬆了口氣,孟破天來了,裴樞也沒法再吵下去,很多事涉及隱秘,不適宜再給孟破天聽見,她急忙過去拉孟破天敘話,又問她如何變化這般大,孟破天只道有高人指點,景橫波聽得羨慕,連忙問高人是誰,是不是可以給她引見一下。
孟破天還沒回答,宮胤忽然走過來,也不打招呼,一手牽走了景橫波。景橫波剛要抗議,他淡淡道:“你無需什麼高人指點調教。”
“為什麼?”
某人不答。
景橫波轉身就走,“一句情話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