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城公主撣撣手掌,掌心裡一把淡淡黑灰,那是施放霧隱術,留下的痕跡。
她現在正騎在一個黑衣人的背上,在暗處奔行,而在不遠處,霧氣散盡的地方,有另一個人,在引著易國大王前進。
以易城公主那點本事,她頂多知道那老王宮中的機關,故意翻動機關引大王來追,但絕不可能吊著他跑出幻都,這自然是有人幫忙。
她也不知道這些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她引著易一一跑出王宮之後就已經力竭,正要放棄,有人忽然衝了過來,一邊道:“我等接應你,繼續向前走。”一邊讓她放出霧隱,換一個人繼續引著大王走。
其餘人揹著她,跟著一路前行,她只在必要的時候藉助霧隱術,出現一會兒,留下點令人疑惑的線索,引著易一一不肯放棄。大部分時候,是那個輕功高絕的人,引著易一一前行。
易城公主發現這批人,有著和大王密衛共同的特性——沉默、謹慎、默契、有組織和紀律,有自己的資訊傳遞方式,彼此間配合得天衣無縫。但比大王密衛還要優秀,這些人輕功高絕,身影飄忽,極其擅長追蹤和反追蹤,以及各種偽造陷阱和障眼法。
她以王族的眼光判斷,這些人也屬於某一高層人士的私人護衛。
密衛的水準,取決於王者的地位。比易國大王密衛還要高階的私軍……
她忽然激靈靈打個寒戰,低頭,眼光掃過揹著她這人的手腕。
手腕上有衣袖,但在行動間,偶爾露出手腕肌膚,肌膚上有一層淡淡的標記,看上去,像一張網。
她又看了眼身邊另一個黑衣人,那人面具面罩齊全,耳朵上似乎有耳環,仔細看不是耳環,是一根小小的刺,再仔細看那刺也不是真的,是畫上去的。
她想這大概就是兩種密衛的標記吧。
她回頭看了看身後,隱約能看見後頭一大隊人。她唇角綻開一抹淡淡笑意。
雖然這是危險活兒,雖然是被迫,但追到現在,她心中竟然生出了幾分快意。
快意易一一也有被自己吊著,像狗一樣攆著自己跑的一天。
而在之前的很多年,都是自己和姐妹們,像狗一樣攆著他,只求在唯一兄弟兇殘陰毒的刀下,搏一個存活的機會。
以至於當她唯一的親生兄長也被下手的時候,她不得不親自上去也添一刀,踩著他的屍體,和易一一說,哥哥在她十歲的時候就逼奸了她,是她最恨的人,感謝大王幫她報仇。
大王信了,反覺得她心性堅狠,是個人物,由此對她高看一眼。她也是他留下的,唯一的異母妹妹。其餘姐妹只要不是和他一個母親,一樣難逃殺手。
事實上……
她抬手,擦去眼角不知何時,沁出的淚珠。
那唯一的親生兄長,是她這一輩子,唯一給過她溫暖的哥哥。
……
易一一在曠野上奔行,易城公主在奔行中回憶,有人,則在回憶中唏噓。
“這麼多年了,我終於聯絡上你。”一個微微有些粗啞的聲音道。
一陣靜默,隨即有人道:“你不顧一切地聯絡我,逼我離開了帝歌,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這聲音有點細,難辨男女,聽起來有點怪異,像一個人擬聲多年,漸漸忘記了自己本來的嗓音。
“我想做什麼,還用問?”前頭那粗啞聲音冷笑一聲,“當然是報仇,奪國。”
又一陣靜默,隨即那不男不女的聲音緩緩道:“我過慣了平靜日子,不想再摻合你們的事了。”
“你想不參合也不行。”前頭那人道,“易一一正在到處找你呢。”
“那還不是你放出的風聲?”細聲音冷笑道,“你故意放出王族還有人活著的訊息,又放出玉璽的訊息,這些訊息都指向我,你讓易一一怎麼睡得著?你讓我怎麼能安穩?”
“這些年你就真的睡著了?安穩了?”粗啞的聲音譏誚地道,“你若真安穩,用得著託庇於國師麾下,男人都不敢做?”
隱約一聲唏噓,細聲音道:“你們的事,我摻合不起。當年一場摻合,我直接就成了造反不成被放逐的罪人,多少年寄人籬下。再來一場,命將安在?”
“易一一會放過你嗎?”粗啞聲音笑道,“你為他裡應外合,偽做造反,將有異心的王族子弟一網打盡,事後他是怎麼對你的?你要不是逃得快,還不是差點就被他的密衛暗殺?他早早就掌握了權柄,卻根本沒有撤除你的通緝令,也沒有為你說明真相平反,任你以一個罪人的身份,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