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祁看了看四周,也悄聲道:“一個都不會武功。”
“喂,真有這麼好的人?”
“既來之則安之。”耶律祁道,“人家說的對,錯過這裡就錯過宿頭,你有傷,不能太過奔波。先住下。你要不放心,”他輕笑,“和我住一間如何?”
“那我就更不放心了!”景橫波哈哈一笑,將他推開,對那老者道,“那就謝了,謝了啊!”
“應該的,應該的。”老者連連呼喝村人幫忙,村人此刻似乎也終於反應過來,很多人臉上掠過喜色,上前幫忙十分殷勤。
景橫波注意這些人神情,覺得他們的熱情裡隱藏著不自然,神態與其說是歡喜,還不如說輕鬆,好像鬆了一口氣那種感覺。
住宿被安排在那位扔鞋大嬸家,就是那位哭喊的寡婦,她從屋子裡出來的時候淚痕未乾,從山舞手中奪了鞋便走,被那老頭拉住到一邊悄悄說了幾句,頓時轉悲為喜,主動說自己屋子大,要求招待景橫波一行,忙前忙後,十分熱情。
景橫波覺得,她看自己等人的目光裡,明明白白寫著“救星!”兩個字。
不僅是寡婦眼裡寫這兩個字,所有散去的村人,奇異的目光,背後的指指點點,和時不時如釋重負籲出的長氣,以及整個村子人詭異的態度,都告訴她,這場留宿,很可能不會這麼簡單。
寡婦家裡確實比較有錢,院子三進,在鄉村算是大的了,據說這家工匠世家,靠手藝掙得了房產,留下了豐厚的積蓄,可惜有錢無命,現在只剩了寡婦和她的傻兒子。
寡婦的傻兒子十七八歲,和他娘一樣滿臉淚痕,景橫波注意到他被寡婦牽回來的時候,衣裳上有一道一道的印子。
晚飯很豐盛,寡婦和村子裡的婦人一起動手,菜飯滿滿一大桌,珍藏準備過年的牛羊肉都拿了出來,雖說鄉人淳樸熱情,似乎也太熱情了些。
而且還有酒。
寡婦人家有酒。
景橫波目光在那送上來的酒罈子上打個轉,挑眉。
天棄雙手抱胸,似笑非笑。耶律祁轉著喝酒的黑陶碗,長眉微揚。紫蕊低聲道:“主子,這酒可不能喝。”擁雪看著廚房裡嫋嫋熱氣,無聲將自己的酒碗反蓋在桌上。
七殺在凳子上猜拳,搶誰先喝這酒,誰贏了誰喝,因為都在出老千,又打起來了。
等他們終於打出勝負,準備嚐嚐蒙汗藥酒到底什麼滋味,一轉頭卻看見霏霏已經開了酒罈的封,小腦袋伸進了酒罈中。
一群賤人目光灼灼地瞧著,沒一個提醒。
半晌,霏霏抬頭,大眼睛慢速眨了眨,拍拍喝得滾圓的小肚子,搖搖晃晃走了。
眾人發出失望的噓聲。
“連霏霏都毒不倒!”景橫波罵一句,“真叫我不好意思做戲。”
“來,喝!”七殺早已開了封,一人一碗幹起,風捲殘雲,酒令猜得亂七八糟,沒喝幾碗,伊柒已經拉著武杉跳起了脫衣舞。
廚娘們不住探頭,眼巴巴地望著那酒。眼看酒罈子一罈罈喝空,一罈罈摔碎,一開始滿眼希冀,漸漸變成失望,再變成疑惑,最後變成恐懼。
有個婦人悄悄地溜了出去,景橫波等人當沒看見。
過了一會,戚逸說:“撒泡尿去。”搖搖擺擺出去了。
半晌,眾人聽見外牆上一聲悶響,接著啪地一響,似乎什麼東西栽了下來。
再過一會兒,戚逸回來了,迎著眾人目光,打個呵欠,“茅房上有人,想用繩子勒我脖子。”
“然後呢?人呢?”
戚逸坐下來,一邊選了一團黃米裹肉啃著,一邊口齒不清地道:“哦,在糞裡。”
……
又過一會,伊柒出去散風,過了一會,牆西角一聲巨響,似乎有什麼東西塌了。
伊柒笑嘻嘻地回來了。
“咋樣?”
“哦,樹上有人拿著砍刀,”他聳聳肩道,“我順手把樹踹斷了,樹倒下來,又把牆砸塌了。”
……
又過一會,司思說要醒酒,扭扭擺擺出去了,隨即轟然一聲,聽那動靜,估計連屋子都拆了。
司思一臉無辜地回來。
“咋樣。”
“有人趴在屋頂上想對我射箭。”司思眨眨眼睛,“我把屋頂拆了。”
……
一刻鐘後,武杉在院子中散步,遇上了同去茅廁的寡婦。寡婦笑眯眯地貼過來,問武杉今天的菜好不好吃,要不要再吃一碗特別的大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