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橫波心中一動,覺得玳瑁的江湖勢力當真不可小覷。排名最弱的炎幫名下一個酒樓,培養的一對小丫頭,對這些江湖事和江湖大佬都很熟悉,可以想見其餘人的勢力和能力。
不過,引發這麼大陣仗的客人,卻還沒來。
看得出來,底下那些大佬們的臉色不大好看。
滿街的隨從們臉色更不好看。
出動如此陣仗,請這麼樣一個轟動玳瑁的客,換成任何人都該受寵若驚,早早等在門口才是,這位客人,卻好大架子,讓這許多大佬們等!
時間一分一秒流過,連樓上景橫波都等出了好奇心——這時間也太長了,這些大佬們誰這樣等過人?這位不會是故意的吧?故意激怒這玳瑁所有江湖勢力?找死啊這是?
樓下一間靜室內,喝茶等候的大佬們,已經喝了滿肚子的水和怒氣,大部分人都已經餓了,因餓而生火,個個眼神灼灼兇狠。
“如何至今不來?帖子到底有沒有送到!”一個聲若洪鐘的老者,怒聲問。
“回熊門主,帖子送到了,直接送到了對方山門,那邊也說一定準時到。”立即有人顫聲回答。
“要我說,就不該動用這麼大陣仗請人。他配嗎?你們偏偏說,這人能在我如此複雜的玳瑁紮根,悄然發展這樣一股力量,非同小可。必須擺出足夠大的陣仗,將之一舉壓服。現在人還沒壓服,自己倒先被人甩了一耳光,呵呵……”一個面白無鬚,腰若水蛇,眼角微微呈現不正常赤紅色的男子,不住冷笑。
“或者,正是陣仗太大,此人嚇得不敢來了,也未可知。”一個面容精幹的中年男子笑道,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年輕男子,那男子卻微笑著,只遙遙望著窗外的道路。
“大太保此言有理。”羅剎門主忽然笑道,“如果這人真的不敢來了,我們聚齊一次也不容易,或者請大太保給我等傳授一下經驗,如何聯絡並取悅女王?”
“你說什麼?”十三太保的頭領,大太保一怔。
他身邊一直望著窗外道路的男子,忽然回過頭來。
……
同一個雨夜,和興城的某條悽清巷子裡,桐油傘下走著耶律祁。
鮮于慶跟在他一步之後,給他撐著傘,一句話也不敢說。
先生趕到和興城,當然不會有什麼事兒,那“內奸”是他安排的,已經聞風遠避,先生順勢將和興城堂口的事務進行了處理,準備明日趕往上元。
事情辦得很順利,先生心情應該不錯,可此時他感覺到先生有沉沉的心事,比這初冬雨夜的天色還陰暗深重。
“鮮于。”耶律祁忽然開口。
“屬下在。”
“咱們影閣,在玳瑁悄然發展了五年,到如今要想壯大,也不可能再隱藏下去。三門四盟他們,現在應該已經知道了影閣的存在了吧?”
“我想……是的。”
“既然發現,也不必躲著了,你覺得影閣和我,應該以什麼樣的方式,出現在玳瑁眾多勢力之前?”
鮮于慶只覺得嘴角發苦,在傘下躬低了身。
“一切憑閣主自決。”
“或者也不用我想出場方式,”耶律祁輕輕道,“那些盟主幫主,知道了影閣存在,難道還會放過麼?”
鮮于慶不敢說話,背上的汗,一層層浸出來。好在這冬日冷雨不絕,早已將袍子微溼,倒也看不出。
“比如……”耶律祁聲音更輕,“三門四盟七大幫聯袂,來一場大宴。”
鮮于慶震了一震,咬咬牙抬起頭來,耶律祁卻在此刻將頭轉了過去。
鮮于慶愕然看著主子背影,他的身影被細雨勾勒得朦朧,髮絲籠著晶瑩的水霧。
“不懷好意的大宴啊……”耶律祁注視著北方,唇角漸漸彎出一抹,微帶譏嘲的弧度。
“既然有人傻兮兮地,自願衝上來代我挨刀,我又何樂而不為呢?”
……
關家川的玉樓之內,羅剎還在盯著大太保屈少宏冷笑。
她已經接到了訊息,說女王早已下山,並且和十三太保有所勾連。現在她門下的人,正尋到七峰山一個獵戶之女,幫忙追蹤女王。她因此想起屬下暗堂回報,十三太保近期常往七峰鎮去的事,兩相對照,自然覺得可疑。
大太保卻聽得一頭霧水,愕然望了望身邊的二太保簡之卓。
大太保心中有微微煩躁,最近諸事不順,七峰鎮地下暗堂被毀,十二太保殘廢,失卻了很多重要資料,轉移後培育的兇獸也連連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