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績出來的那一天,我不敢相信面前的這份試卷,可是這又是事實。無論是在小學,還是在剛升中學的時候,我的成績從來沒有下過前三名。這次,我實在無法給自己找一個理由,因為這樣是自我推卸責任。為了記住這個讓人恥辱的成績,我一怒之下剃了個光頭,併發誓:“成績趕不上去,決不蓄髮!”
教室內出現了一個光頭學生,不少同學都嘲笑我,說:“以後晚自習上課,可以不用燈泡了!”
這些話讓我一時覺得在同學面前抬不起頭,滿肚子委屈,我暗下決心:“我這次考試沒考好,剃光頭是要警戒自己,你們別嘲笑我!咱們看行動。”
當同學們知道我的情況以後,再也沒有人嘲笑過我,許多同學還紛紛向我伸出援助之手,支援我,照顧我。
那一年麥苗拔節的時候,我們家遇到了大旱。很多人都忙著澆地,我們家既沒有人也沒有裝置,別人家的莊稼都澆完了,我們家還沒什麼動靜。看著快要枯死的莊稼,我再也無心去上課了,因為那是我們全家唯一的經濟來源啊。老師知道了這件事情,她並沒有因為我曠課而生氣,反而在下午放學後,派了幾個男同學來到我家幫助澆地。他們從自己家裡拉來了機器、水帶子,十幾個少年在田裡忙了起來。從傍晚一直忙到夜裡十一點多。漆黑的夜裡,同學們用礦燈照明,一邊澆地,一邊唱起了歌。夜空繁星點點,我們歌聲嘹亮。那歌聲既為自己壯了膽,也讓我們忘記了勞累。就這樣,我家的地澆完了,我又能踏實地回到教室去了。老師見我回來,還專門為我補了功課。
師恩我永遠不會忘記,同學之情隨著時間的推移,愈加顯得珍貴,如今的那些同學都分散了,可是他們對我的那份情誼在我的心中永遠也不會消失,它讓我學會了如何去接受愛,如何去付出愛。
在漫長的夜裡,年幼的“小不點”尿溼被褥是常有的事。到了冬天,全家就一床被子,為了暖和一些,我和父親、妹妹擠在了一張床上,為防止父親對“小不點”造成傷害,每天晚上,我都安排父親躺在最外邊,自己睡中間,把“小不點”放在自己的內側,只要夜間一有動靜,我都會下意識地摸摸裡側的“小不點”。
每次都是看著父親睡著後,我才能拍著妹妹休息。要是妹妹尿溼了鋪蓋,我就只能把她挪到乾的地方,從土灶里弄些柴灰出來鋪到妹妹尿溼的地方吸一下尿水,然後自己睡在剛剛尿溼的地方,用身子把被子暖幹。在暖被褥的夜裡,我冷得無法入睡,就掰著指頭數著時間,盼望白天快點來臨,但越是盼望,就越感覺夜晚特別漫長。
相比妹妹的夜晚尿床,我最怕的是晚上妹妹把屎拉到被窩裡。那時候上學,同學都說我身上有廁所裡的味道,但我可管不了那麼多。現在回想起來,真不知道那段日子是怎麼過來的。
有一年的春季剛過,疾病就纏上了“小不點”,她經常拉肚子,有時一天要拉好幾次。看著逐漸消瘦的妹妹,我心裡火燒火燎地著急。到最厲害的時候,我只得向老師請了假,帶著妹妹去了另外一個村的衛生院。診斷結果顯示,“小不點”患上了嚴重的腸炎。在此後連續二十多個日子裡,衛生院又成了學校、家庭兩點之外的第三點。
我們生病從來沒有去過鄉鎮衛生院,患病了都是在非常便宜的村衛生室裡面看。都是鄉里鄉親的,很多時候,我都是欠他們的錢,等到我賣了雞蛋或者賣了糧食後,再還給他們。
類似這樣奔波於學校、醫院和家之間的事情我經歷過好幾次,那個時候我並不覺得如何辛苦,因為這也是一種生活,就是那幾年佈滿坎坷和磨難的生活讓我成熟了許多。成熟對我來說,意味著一種艱辛的經歷,那些日子,再多的艱難,我都沒有掉過眼淚,也沒有想過困難,只知道過好每一天就是完成了一天的任務。苦難在我年輕的生命年輪上鐫刻下了另外的一層含義:生活的不公平讓我稚嫩的脊樑堅強且執著,我必須面對困難,笑著面對困難。
我懂得了什麼叫責任(5)
儘管妹妹從小沒有吃過多少奶粉,但是吃了很多的稀罕食品。在北方的麥田裡有一種野生動物叫“地鼠”,在農村又叫“地響子”,這種動物很肥胖,很有肉,也很好吃,我以前喜歡捉來烤著吃。妹妹沒有營養品了,我就想起了給妹妹捉地鼠吃。那時候,一有時間我就拿著一把鐵鍬滿田野找,看到有地鼠洞,就弓著腰向下挖,有幾次,我的手都被地鼠咬破了。捉回來的地鼠,放在柴灶下燒,燒到一定時候,就會有肉香飄滿整個院子。當然,也有很多次我勞而無獲,順著一個洞口往下挖,挖到盡頭卻什麼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