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軍裝沒穿幾天,就給領導戰友留下不好的印象,她真的壓力很大。也感到有些不公平和委曲。是程陽咋咋呼呼大呼小叫,卻要讓自己倍受指責,而他卻沒事人似的,有事沒事依然會來找韓雪。韓雪不敢向他吐露真情,韓雪瞭解程陽,他會為了自己去跟人理論,不管對方是誰。她不想把事情弄僵,只好一個人硬撐著,心情降到了冰點。
走在初春的陽光裡,她感到周身一陣一陣地發冷。她再次自覺不自覺地拿起筆開始寫作。陶醉忘情於自我編織的故事中,讓她很快忘了周遭的風風雨雨。
寫作,成了她對現實最好的逃避。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第三十三章 在水一方(1)
快進入四月了,戈壁灘依然寒冷異常,沒遮沒攔橫衝直闖的漠風整日裡颳得天昏地暗。
昌馬河流經距基地約五十公里處,進入地下通道,哨位就設在入水口不遠處。執勤點戰士的主要任務,除了站崗巡邏確保水質不受汙染外,就是在寒冷的季節裡破冰排險,防止冰堵。
每天,他們手握一根很重的鋼釺,在入口不停地砸冰。每砸一下,冰屑四處飛濺,打在臉上,灌進衣領。這河裡的冰就像這大漠的風,砸了結,結了砸,永遠沒完沒了。於是,他們就像砍伐月桂的吳剛或推巨石的西緒福斯,永無休止重複著這單一的苦燥而繁重的勞動。
不到兩天,姚遠的手全被震裂了。就連趙大年、劉金柱他們長滿老繭的雙手,也是血口子縱橫交錯。到了夜裡,兩隻手火燒火燎,第二天,總是無法握攏,連鋼釺都抓不住。姚遠很快厭倦了這種永無休止的重複性勞動。可趙大年和劉金柱卻像不知疲倦的老黃牛,總是悶聲不響砸個不停。厭煩在姚遠的臉上雲急風緊,可他倆卻視而不見。姚遠做好了吃苦的準備,可他怎麼也沒想到,他的軍旅生活就是這麼苦燥乏味。他千方百計離開農村想過一種不一樣的生活,卻過上了一種比干農活還要艱辛許多倍、苦燥許多倍的活,這讓他怎麼也想不通。有時砸著砸著,他就解氣似的使出吃奶的勁用鋼釺猛砸冰塊,砸兩下就把鋼釺狠狠地甩遠,一屁股坐在岸邊的冰塊裡喘粗氣。每當這個時候,趙大年都會不緊不慢地說:“珍惜吧,現在還有冰砸。”
真是,還有冰砸是一種幸事似的。這該死的冰!
姚遠不知道是什麼磨平了這兩個同齡人的稜角。他讓他們那麼失望他們不記恨,砸冰時使小性子也不計較。不砸冰時還盡力哄他開心,給他手上的裂口上藥,教他雕冰燈,陪他打“保齡球”(就是在地上擺放幾個啤酒瓶,用籃球滾去打倒)。這裡的娛樂真是少的可憐。每天累得腰痠背痛,姚遠幹什麼都是懨懨的,無論他們怎麼盡心費力他都提不起精神。
即使一百個不情願,可姚遠還是不敢懈怠。來到哨所上的第一課,就是趙大年給他反覆講水線冰堵後的嚴重後果。這條河暢通與否事關基地軍民的生產生活和我國核工業設施的整體運轉。一旦發生冰堵,後果不堪設想。早在一九六九年十一月,昌馬河第一次出現冰堵封凍,支隊近千名官兵與核城人民奮力排險,確保了河流暢通,遠在中南海的周恩來總理親自打電話詢問搶險情況並向參戰軍民表示慰問。 txt小說上傳分享
第三十四章 在水一方(2)
四月中旬後,河上的冰凌漸漸融化,時間也就慢慢地空了出來,起初姚遠非常興奮,但漸漸的有種空落落的感覺,有些找不著北。
姚遠給兩位老兵帶來的新鮮感已蕩然無存,他們不再好奇地逮著他問東問西。空閒的時候,三人大眼瞪小眼,找不出一句話。有時候,趙大年會提議:“柱子,講講你的戀愛史吧!”“還是你先講吧。”柱子每次推讓。於是他們兩人就輪換著講他們那個老掉牙的既不浪漫也不精彩的愛情故事。
“半碗黃沙半碗風,半個百姓半個兵;多少將士思鄉夢,盡在亙古荒原中。”這就是他們生活的真實寫照。人們想到軍營生活,多半會想到“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的豪邁,會想到“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指揮若定,會想到“一身轉戰三千里,一劍曾當百萬師”的勇猛,可誰又會想到,還有這麼一個特殊群體,兵不像兵,民不像民,心甘情願守在這亙古荒原,只能“夢迴吹角連營”。
尤其到了黃昏,看著夜幕低垂的地平線,總有種無邊的寂寞襲來,心裡像被什麼堵得滿滿的。實在憋得慌,趙大年和劉金柱就會走出去,對著曠野扯開嗓子“噢、噢”地吼幾聲。他們說,吼幾聲心裡會暢快許多。可姚遠卻吼不出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吼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