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九千歲動了氣,別說是一個肖錚,就是陰海空他也架不住。
花三郎還在他“客居”的那座小樓上,一身新行頭,全是肖錚“孝敬”的,請來大綢緞莊的名師傅,現量現做,硬是限期趕出來的。
佛要金裝,人要衣裝,花三郎原來的一身行頭本不賴,已經是襯托出他的俊逸瀟灑了,再看看如今的花三郎,還得了。
別說侍候穿衣的女婢們,就連卓大娘這上了幾歲年紀的女人,都看直了眼了。
卓大娘越看越樂,當然她不是為自個兒樂。
讓丫頭們侍候著穿衣裳,花三郎問:“大娘,今兒晚上肖老請的客人都有誰呀?”
卓大娘扳著指頭算上了,這個,那個,奈何花三郎似乎全沒著耳朵聽。
好不容易,卓大娘扳完了,花三郎接著又問:“我那賈兄弟呢?”
卓大娘說:“總教習,賈少爺不能算老爺子請來的客人,所以我沒把他算在裡頭,不過,您放心,他一定到。”
花三郎笑道:“這就行了,別的人我就不管了。”
卓大娘似乎忍不住:“總教習,您跟賈少爺,真就那麼投緣?”
“不錯,尤其若不是我那位賈兄弟,我便沒有今天,為人,飲水不可不思源啊。”
“您既然這麼說,我就要斗膽問一句了,那您是打算怎麼謝賈少爺呢?”
花三郎自以為自己沒料錯,賈玉準是肖錚未來的東床,他知道該怎麼說,其實,也是他的由衷之言:“說結草銜環,過份了點兒,也不切實際,說變犬變馬,那更要等到來生,我只有這麼說,為賈兄弟,我能赴湯蹈火。”
卓大娘卻很滿足,笑道:“這已經很夠了!”
一陣樓梯響,肖錚跟了上來,滿臉堆笑:“總教習好了沒有。”
花三郎道:“肖老,你讓我欠的債太多了。”
肖錚馬上正色道:“您怎麼說,應該的,您接受我這點心意,是我的榮寵,您就不知道,您榮任西廠總教習,肖家沾了多大的光。”
這恐怕是肖錚心裡不折不扣的實話。
卓大娘把話接了過去:“老爺子,客人都到齊了?”
“是啊,要不然我怎麼敢來請總教習呢。”
卓大娘轉望花三郎:“總教習,您就請吧。”
肖錚、卓大娘,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唯恐不周地陪著花三郎下了小樓。
好傢伙,樓下都站滿了。
前後兩院,文武兩廳,四館的管事,都站在青石小徑的兩旁,這些位管事,有的花三郎見過的,有的是沒見過的。
他似乎沒留意,這些人裡,就缺了那“一樓”的樓主。
就是留意了,他也不好問,因為那“一樓”的樓主,是肖錚的獨生愛女。
他這裡一下樓,兩邊所有的管事齊躬身:“見過總教習。”
花三郎忙答一禮,嘆道:“肖老,太抬愛了,帳上加帳,你叫我怎麼還得了!”
肖錚滿臉是笑:“應該的,應該的。”
由肖錚、卓大娘陪著往前走,花三郎一一點頭示意,唯獨到了那位文廳管事的老夫子面前,花三郎停下來談了幾句。
別的管事們為之羨煞。
也許是讀書人品高命好,老夫子的表現既不熱,也不冷,既不亢,也不卑,恰到好處。
花三郎為之暗暗點頭。
這個朋友要交,也值得交。
眾星捧月似的,把花三郎捧進了大廳,大廳裡黑壓壓的一片,談笑風生。
花三郎由肖錚、卓大娘陪著一進門,那黑壓壓的一片全站了起來,而且頓時鴉雀無聲,靜得掉根繡花針都能聽得見。
花三郎的一雙目光卻只在人堆裡找,找他那位賈兄弟。
卓大娘留意著他,唇邊再次的浮現滿意的笑容。
賈玉還沒到。
肖錚要為花三郎介紹眾“人物”。
但是,這時候來了個更大的人物,先是四名大檔頭直闖大廳,陰海空帶著另四名大檔頭隨後來到。
花三郎、肖錚一怔,雙雙脫口一聲:“督爺。”
就這一聲,眾“人物”全知道是誰來了。
花總教習的面子。
肖錚的榮寵。
眾“人物”全都禿子跟著月亮走,沾了光。
東、西兩廠的督爺,無不久仰,無不談“虎”色變,但是這些“人物”,可沒一個瞻仰過這兩位督爺到底是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