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九霄送了一本鳴鳳班壓箱底的劇本來,是她親手謄寫的,被商雪袖再三拜謝方珍而重之的收起,又回贈了《長生殿》的全本。
這全本,是她當時在宮裡聽了響九霄那一半截《雙星》一折,才動了再次修改的心思的。
此時贈送給響九霄的《長生殿》戲本,已經比蕭六爺當初給她的那本又有改進,尤其是《哭像》一折,是她和李玉峰、樂隊師傅費了很大的心血而製成的。當初為了這段,反覆的從各個大小戲種裡抽取著各種高昂悲愴的聲腔,又換成哭腔,最後才因為顧菊生提到“君王哭像,不能像民間百姓那樣嚎啕”,又將高腔生生的降低了音,重新制曲而成。
這一折從來沒有公開演出過,但班子裡聽過的人卻都心中慼慼,當時嶽麟便評論道:“有情不在聲高。”
響九霄拿著手裡的戲本,眼睛也有些發紅,道:“本來想讓你欠我一回,沒想到我反而欠了你的。”
兩人這一番互通有無,倒讓旁邊的人一陣豔羨,還有的在心裡懊悔,早知道也把自己班子裡壓箱底兒的本子拿出來贈送,說不定也能得到明劇劇本的回禮呢!
商雪袖哪會知道眾人心中所想,微笑道:“曲部一體,說什麼欠不欠的。”
說罷又對旁邊圍著的各家班主、伶人們道:“各位同行,天涯海角,我也不敢說日後會不會再相見,有戲的地方,就會讓我想念各位的盛情。商雪袖和新音社在上京,真的多蒙各位的照顧。”說罷認認真真的施了一禮,又道:“臨行之時,我也有些愚見,也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只怕各位怪我冒昧,盛世曲音,千言萬語只匯成四字,求新求變。”
眾人俱都細細琢磨起來,商雪袖微笑著看著不遠處站在馬車隊頭上的管頭兒,正在跟她打著手勢,便笑了一下,再次對環繞著自己的一群人深深施禮,道:“天色不早,各位,終須一別,套一句戲詞兒,柳絲長系不住駿馬兒,各位請回吧。”
說罷轉了身,送行的眾人只覺得她貌若天人,待想親暱,卻又不知不覺的分了開來,看商雪袖進了馬車,就如同春色都減了三分一般。
馬車軲轆轆的行走起來,商雪袖悄悄向後面看去,見一群群送行的人猶在遠處張望,上京數月,真的交了很多很多的朋友!這會兒怎麼能不讓她起了傷別離的感受?她心中泛起了濃濃的不捨,正惆悵的時候,聽車旁似乎有馬蹄聲相伴而行,便掀了簾子,卻看到兩個嶽師父都騎了馬,旁邊數騎同行,竟是衛淡如幾個!
司樺手裡正拿了幾枝折柳,有一下沒一下的撩著馬兒,笑嘻嘻的道:“小嶽,這回我們幾個跟著商班主到霍都,南方那一片兒是你的地盤兒,你別忘了,拂塵文會以後可是要遍地開花的!”
她眼中瞬間盈滿了淚水,急忙放下了簾子。
嶽麟笑笑道:“這個自然!”又看著松老道:“松老,都說不讓您南北奔波,本就辛苦,還是應該乘車才對。”
松老一隻手牽著馬韁,另一隻手則撫著蒼髯爽聲笑道:“乘車有什麼意思!老夫聊發少年狂!就陪商班主走一遭又如何?”說罷“駕”了一聲,馬頭往前一竄,徑直往前路馳奔而去。
(第二卷完)(未完待續。)
第九十八章 收徒
新音社一行從水路北上,返程按照原先設想的一樣換陸路而行。
這樣走走停停,一路南下。
商雪袖和管頭兒都有許多事情要打理,又怕怠慢了拂塵文會的諸位,便請兩位嶽師父相陪,並不拘著是乘車還是騎馬,只要他們一路上玩的盡興就好。
戲班子這邊,因為馬車也不便宜,天氣不算冷,班上的龍套們和梁師父帶的十幾個孩子坐的都是裝放戲箱子、牌匾什麼的大板車,孩子們並不怕吃苦,反而有時候還會下車追著跑,彷彿放出了籠子的鳥兒一樣。
轉眼已經從上京出來了許多時日,當時出發時還是初春天氣,越往南走,天氣越暖,商雪袖看著那些個在路上邊笑邊互相追逐的孩子,道:“梁師父,時間過得太快,我似乎總覺得不夠用似的。”
梁師父原本是眯著眼睛,聽她說了這話,邊微微睜開了一些,頗有些嚴厲,道:“在路上那是沒辦法,但每晚歇息或者在沿途的城鎮坐館時,你功夫不能歇下來。”
商雪袖道:“就是路上我也沒荒廢過,坐車其實沒那麼舒服,練練功還覺得身上能鬆快一些。梁師父,這群孩子得分分行當了。”
梁師父道:“是啊,到下個鎮子就說吧。不過呢,要是有實在不願意帶的,也彆強求,畢竟教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