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九齡秀就躺在床上,她看著碗姨忙碌的背影。平時碗姨到了下午就不喝茶了,說是年紀大了,喝了茶晚上睡不著,但她現在正在一口一口喝著剛泡好的濃茶。
三年了,九齡秀太瞭解齊班頭了。
如果她堅持要走,帶著牡丹社一船人跳江的事絕不會發生。一定會發生的事,是她會被捆起來,明天直接送上李玉的轎子,而不會像現在只是派碗姨看著她。
但她現在也無計可施,碗姨是不到四十歲就跟著齊班頭的,戲班子裡都知道這倆人早就在一起過了。而且以碗姨這種女人的眼光看,被李大人看中那是三生有幸的事兒,不用指望能說服她了,她心軟,但卻不會、也不敢違背齊班頭的意願。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而房間裡密不透風,不知道過了多久,九齡秀坐了起來,碗姨緊張兮兮的看著她。
“碗姨,你別像防賊一樣的防著我。”
“我沒……”碗姨囁嚅道,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看著九齡秀,又看著門。
九齡秀心道,碗姨這是茶水喝多了。
過了一會兒,看樣子碗姨是實在挺不過去了,悄悄開了門往外開,突然一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外面有人,碗姨嘀嘀咕咕跟外面說了一會兒,才出去了。
九齡秀心裡更絕望了,自己要怎麼辦?她沒想到老齊班頭在外面也派人守著,她挪到門口,悄悄向外面看去,嚇了一跳,因為外面也有人在向屋裡看她。
兩雙眼睛對在一起。九齡秀剛要叫,外面的人“噓”了一聲。
“你走吧。”小齊班頭悶聲說道:“快走。”
九齡秀只愣了一下,然後就開了門,沒有半分猶豫的越過了小齊班頭的身邊,一點兒聲響都沒有的快步爬到了船板上,一頭扎到瞭如潑墨般的雨夜裡。
又是這樣的瓢潑大雨,九齡秀彷彿回到了八歲那年,可她不再是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商秀兒了啊。她咬著牙在清冷寂靜的街上跑著,不願意就這樣逃離這裡,她總要想想辦法。
大雨聲中,拍門聲、扣門環的聲音還有人的喊聲,並不是那麼明顯,但是陳老闆在淺淺的睏意中就聽到了。
“去看看。”
旁邊的小廝叫福子的應了一聲,不情不願的冒著雨跑出去,開了門。過了一會兒又跑回到裡院稟報陳老闆,一回頭,發現剛才拍門的女孩兒渾身透溼,披頭散髮,悄沒聲息的跟在他後面,禁不住嚇了一跳,惱道:“不是讓你在門口候著麼?怎麼跟進來了?”
“誰?”福子聽陳老闆在裡面問,狠狠的瞪了那女孩兒一眼,邁步進去道:“老爺,是一個女子,我本來讓她在門口等著我回稟老爺的……”
陳老闆擺擺手,自己下了地,此時此刻他這點淺淺的睏意也沒了,好奇的走到門口,等到看清了眼前的人,也是大吃了一驚:“九齡秀?”
九齡秀緩緩的跪下來,抬頭道:“陳老闆,您是錦繡臺的陳老闆吧?求您想個法子……”
陳老闆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李大人今晚必是已經和牡丹社挑明瞭。
他就有些怪自己的唐突了,為什麼喝了酒以後就沒有像往常那樣早早睡下呢?為什麼又要聽到拍門聲,聽到了為什麼叫福子去看?
他惹不起李都守。
“你的事,我幫不上忙。姑娘請回吧。”
他的話被九齡秀聽在耳裡,自然是失望的。
她看了一眼陳老闆,嘴角輕輕的抬了一下,緩緩的又直起身,施了禮,道:“是我冒失了。”
陳老闆看著她轉過身,走出屋簷下,瞬間大雨就打在九齡秀的身上,又想起剛才那一跪一起,不知道怎麼的就想到了蕭六爺扶著的那位女眷,上身一樣也是直苗苗的。
“你……”他張了張嘴。
第九章 指一條路
九齡秀已經聞聲回頭,在那一瞬間眼神裡彷彿燃起了兩簇小小的火苗,那麼亮,彷彿看見了這個大雨夜裡唯一的希望一樣。
陳老闆突然間就不忍心看著那火苗黯淡下去,他沒法再說出拒絕的話,他把手放在嘴邊咳了一下,道:“福子,給這位姑娘撐把傘……你為什麼不願意?”
福子早就拿了傘,只是沒有陳老闆的授意也不敢擅自做主,此刻他打了傘遮在九齡秀頭上,看到的是黑夜裡烏黑黑、溼漉漉的頭髮柔順的粘在九齡秀臉旁,襯著一張白玉般的臉,又細又長、又直的一雙眉毛,讓人覺得這一定是個很有主見的女孩子,眉毛下面的眸子黑漆漆的,整個人美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