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子轉對虞臨棲瞄瞄,虞臨棲欠身子:“王爺從來感化於人,關外數千年爭鬥,漢明妃昭君出塞,才得數十年安寧。女人和親尚能作到,何況男人?”
寧王又得到第二個臺階下,他笑呵呵:“我不才,想邊關動武不是常事,這安寧二字,還是要有點子手腕。唉,”再嘆道:“事不遂我願,我幾次致信廖帥,請他少動干戈,不想他勝了,這個大勝,有點兒門道吧?”
書房裡人一起拱手:“請王爺詳查!”寧王輕描淡寫搖一搖手:“詳查倒也不必,不過軍功從來寬厚,回京的這些人是不是經得起敲打,”他先吐出來的一個名字,就是:“忠武將軍郭樸,商賈出身,他,是個人才否?”
方大人在中書省裡呆得久,最後揣摩字眼,起身一禮道:“王爺此言大合我心,遼東孫氏,本草莽出身。先皇有仁慈心,為安定一方百姓,賜孫氏遼東王。後招婿尚子陵,繼為遼東王。今遼東大亂,依我來看,與孫氏輕易得王,不善珍惜不無關係。”
“大人,那依你之見呢?”寧王淡淡地問,方大人道:“王爺可對皇上進言,新入京武官,檢視三年再作定論。”
顏師道微笑:“方大人,檢視三年,只怕他們又升了一級,如此檢視下去,王爺要失人心。”方大人漲紅面龐,因顏師道是寧王看重謀士,他無話可說。
坐下來還有尷尬,寧王為他解了圍,打個哈哈道:“有些人,是要多看看的。這郭樸是廖帥弟子,我就糊塗,京裡這麼好人不收,偏偏收一個商賈出身的人,廖帥是我長輩,我不好非議,興許這郭樸有搬山竊地之能也未可知。”
大家說了幾個人名,最後寧王來問虞臨棲:“這幾個人,你看如何?”虞臨棲一直抱著熱茶尋思,起身道:“京中規矩與別處不同,或慎思,或慎行,王爺可細看之。”
寧王和他交換一個眼色,笑容淺淺:“臨棲最知我心,此事就交於臨棲去辦吧。”他有心再問虞臨棲和郭樸之間,見虞臨棲一臉實在不能支撐,無奈放他去了。
隔日,御史們上書:“軍功過厚,非為仁政……。”皇上發到兵部裡去,讓兵部的人自己去商討。
郭樸在兵部裡見到兵部侍郎曾大人,曾大人侃侃道:“此次報軍功,五品以上的將軍有兩百人。御史們上書,也是理當。把你牽扯進去,你且靜候!”
走出兵部門,郭樸納悶,總覺得自己不是被牽扯進去,倒像是一定要扯進去的。廖帥就在京中,要有不妥,他肯定要找自己。既然廖帥不發話,郭樸不好為軍功去找他。反正宅子也賞了,實缺虛缺這種事,郭樸覺得自己等得起。
他等得起,別人就等不起。楊英等幾個人在他家中候著,幾個粗魯漢子還能說些什麼,破口大罵不止,再拿送上來的瓜果爽口。
“一定是死魚搞的鬼?”楊英拿著一塊西瓜還不安分,西瓜汁濺在他臉上,看上去有點兒滑稽。
郭樸板起臉:“好好吃你的,少提他!”楊英的話出來,幾乎無人能攔住,他大口一張,咬下一大塊西瓜,再對別人道:“吃,你們吃,要說我們不能就職,全和郭大少有關。”
“我不也一樣,”郭樸笑:“怎麼找上的我?”楊英三口兩口一塊西瓜吃完,抹抹嘴道:“你得罪了死魚,死魚和你過不去,不讓你升官,我們都跟著你一處倒黴。”嘿嘿自己笑幾下,很得意自己的這話。
大家吃吃的笑,這事與何文忠無關,他也慎重地道:“不可不防!”郭樸回答他:“此事不足以找大帥,又沒有說不給升官,只是官印不到手,暫緩。”
有性子急的,新升從五品下的將軍龐申賜和楊英一樣急躁:“暫緩上幾年,我們還等於是個校尉!”
“你不要急,缺錢用我這裡取。”郭樸陡然一驚,忽然警惕心上來。這事出來的蹊蹺,有人就盼著這一夥子人犯急犯躁。
才從兵部裡出來,郭樸也是鼻子裡快噴火。聽過眾人七嘴八舌,他冷靜下來。和何文忠交換一個眼色,兩個人知道對方猜的,和自己一樣。
何文忠勸勸楊英:“你閉上嘴。”楊英悶頭吃瓜果。龐申賜是滕思明的手下,滕思明不在,他盡情又說兩句:“拿命換回來的軍功,居然到京裡不給升。”他面上漲得通紅如火:“中秋節進宮,我可穿什麼官服!”
“校尉你還想進宮?”楊英取笑他,龐申賜不再說話,但是氣得呼呼的,冰湃的果子也降不下他的火氣。
送走他們,郭樸邊走邊想往內宅裡來,在二門上就聽到女兒們歡笑。天氣熱得日頭似當頭澆下,二妹穿一件細花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