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3 / 4)

聞到濃烈的酒香,立刻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這是農村人自己釀的那種糧食酒,非常烈性,一口下去,他的胃裡立刻像是燒起了一把火,而且迅速蔓延到了五臟六腑。他的全身重新有了感覺,頓時各種各樣的痛感席捲過來。

他拼命忍耐著,對老人道:“大爺,謝謝您。”

老人憂慮地看著他道:“孩子,你家在哪裡?我們先送你回家吧。”

他搖了搖頭,低聲說:“大爺,我沒家了,什麼都沒有,只有我一個人。”

老人看著這個顯然已虛弱到極點的漂亮孩子,想到脫下他衣服時看見的滿身傷痕,腦海中湧現出的也就是“家破人亡”四個字,不由得同情地嘆了口氣,問道:“那現在,你打算去哪兒?”

寧覺非輕聲問他:“大爺……你們……這是……去哪裡?”

老人答道:“哦,我是過來看女兒的,現在是回邗陽。”

寧覺非根本不知那是哪裡,只要不是臨淄就好。他露出了一絲微笑:“大爺,我跟你……一道……走吧。”

老人想了想,便點了頭:“好。”

等到馬車重新開始走動起來,寧覺非這才徹底地鬆了口氣,頭一偏,昏睡過去。

天光大亮時,臨淄城中忽然有了一絲不尋常的動靜。翠雲樓裡大亂,那個紅牌小倌殷小樓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而禮部尚書張于田不知怎麼被江從鸞安撫住的,總之沒有發作,只是被隨從送回了府中,躺了好幾天,卻是啞子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奉命在翠雲樓看管殷小樓的侍衛看這孩子一直都性子溫順,連去野獸堂會都不曾抵抗過,早就懈怠了。此時丟了看管的人,在城內外遍索不見,只得磨磨蹭蹭地回到武王府,向淳于乾報告。

淳于乾聽了,只是一怔,卻並沒有發脾氣。其實,自那次親眼在靜王府看見他們怎麼殘酷折磨殷小樓的時候,他的氣就已經消了一半,待到在章紀府中看到那個飄逸俊美的少年時,心裡的怒氣早就沒了。這些日子來,朝中事務吃緊,他根本就沒再把那個戲子放在心上了。

“走就走了吧。”他和藹地說,心裡倒還是挺佩服那孩子的,經過了這麼久這樣多的折磨,他竟然還有這樣的心氣,著實讓人刮目相看。

寧覺非從那天下午開始就一直高熱不退,且咳嗽不止,但卻始終撐著,保持著心裡的一線清明。他拿出了隨身攜帶的東西,除了一些平時客人送的小小的金錁銀錠外,還有錢琛給的那張五百兩的銀票。看那老人太過憨厚老實,不敢給金錁和銀票,怕反被人欺,便將銀子全都給了他。那老人便沿途給他請醫看病,按著時辰給他吃藥。他看寧覺非病得實在不輕,途中曾想先找個客棧停下來,等他養病,但寧覺非堅決不肯,只是婉轉地請求他不要停,只管走。

老人姓範,那孩子是他的孫子,乳名狗兒,卻是活潑好動,一口一個“哥哥”地叫著,嘰哩呱啦地講了不少事情。他告訴寧覺非,邗陽是在南楚的西北,與另一個國家西武相鄰。西武人都會騎馬射箭,常常過境來搶掠,所以他們那裡的人也都養馬,也會射箭。

說著說著,他好奇地問:“哥哥,看你的模樣,一定是讀書人吧?”

寧覺非的聲音十分微弱,卻笑得很愉快:“不,哥哥不是讀書人,哥哥也會騎馬,不過不會射箭。”

“哦,沒關係啦,等回去後,叫阿堅哥哥他們教你,他們都射得很準呢。”狗兒天真地說。

寧覺非笑道:“好。”

他們在路上慢慢悠悠地走了一個多月,終於回了到邗陽城外的小山村裡。

這時,已有喜訊傳來,燕北七郡的戰事已然結束,北薊皇后中箭身亡,大軍全線撤退。皇帝下詔,大赦天下,舉國歡慶這一百年來未遇的大勝利。

這個令南楚上下喜形於色的訊息傳到西北邊陲時,又過了半個多月,已是春節臨近了。寧覺非將身上帶著的所有銀錢全都給了範老爹,讓他分給全村的人。於是,日子本過得十分窮困艱難的這個小山村今年卻是家家戶戶都喜氣洋洋,準備著過年。

昏迷了許多天後,寧覺非的身體已漸漸好轉。

他躺在範老爹的屋裡,看著窗外紛紛揚揚的大雪,聽著不斷響起的鞭炮聲,這時候才算是真正感到自己終於是再世為人,活過來了。

第十章

南楚自君王始,歷來講究文采風流,向來重文抑武,結果國力積弱,軍隊裡的武將幾乎個個都是皇親國戚,吃空額喝兵血個個在行,說起打仗人人懼怕。這些年來,南楚西邊的西武和北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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