璞說他起初也是膽戰心驚死不願意,後來經過獨孤璞的軟磨硬泡,外加先支付到手的兩千兩銀票,以及事後一千兩紋銀的紅利才勉強答應出行。船老闆的處境我能夠理解,在生命和能使全家衣食無憂的錢財之間,那難以取捨的情緒是相當折磨人的。
燕叔以前下江南盜墓時沒少走水路,深知航海之苦,除了海盜和礁石巨浪之外,在海上食物和藥品的匱乏對全體船員的生命威脅可以說是致命的,所以燕叔在回去接我們時,就已派給了獨孤璞很多采購任務,獨孤璞首先購買了數十箱尚未成熟的蘋果和蜜橘儲於船艙內,以補充深海食物種類單一的缺陷;辦妥之後他又在藥房買了許多治療傷風感冒跌打損傷的常用藥物,全都放置於客船的保險之處,一行人在全部都安置就緒之後,在塘沽的碼頭踏上了遠航的第一步。
第三十七章 … 蜃樓
在登船之前,我們見到了船老闆,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辮子盤在頭頂,面板曬得黝黑黝黑,正光著膀子往船上運送淡水和鵪鶉。 首發在海上,淡水是最可遇不可求的寶貝,人可以七天不吃飯,但卻不能兩天不喝水。出海人最悲慘的事情莫過於被活活渴死,而自己的身下就是碧波萬丈、波濤洶湧的大海。
鵪鶉被圈養在籠子裡,出海之前就已經被喂的肥肥的,在海上只需要給它們一點點兒殘羹剩飯或者人不吃的鹹魚就能讓它們維持生命直到被宰。比起其他食物,出海攜帶鵪鶉有其得天獨厚的優勢:鵪鶉體形小,性情溫和,容易宰殺,肉嫩味美,生命力強,對食物需求少,又不愛亂叫,最大程度地滿足了出海人的肚子和耳朵 —— 燕叔告訴過我,海上長途行船,經常會十天半月都看不到任何景物和陸地,滿眼都是飄蕩的海水,定力差的船員會受到很大的精神折磨,如果圈養的飛禽再一吵鬧,就會讓船員心情更加煩躁,絕望之下,新手船員會做出很多難以理喻的事來,比如自殺。為了避免這些事情發生,經驗豐富的船老闆沒有選擇肉味更加鮮嫩的雞鴨,而是帶了一籠子鵪鶉。其他的還有成桶的火摺子,被松油浸泡過的幹樺樹柴禾,都被打包成捆的置放在鐵船的貨艙裡。
解決了吃、喝、住、藥以及燃料的問題,燕叔最後又在裁縫鋪給我們每個人做了一套棉衣服和一套棉被,把所有的事情全都辦妥後,我們四人一齊登上了客船開始渡海。面對著驚濤駭浪,第一次出海的人,多多少少都會有些暈船,我和獨孤璞這兩隻旱鴨子更是吃透了苦,嘔吐了足足有七八天,吃什麼吐什麼,最後連苦膽水都吐乾淨了才逐漸適應。過了適應期之後,每每遇到風和日麗的天氣,燕叔就會給我們分派許多工:含炯的眼睛好使,他負責在桅杆頂上的瞭望臺上瞭望;我和獨孤璞兩人的身體虛弱,恢復的比較慢,不能做什麼累活兒,但又閒肌難忍,燕叔就做了兩支魚杆,讓我們在下邊釣魚。 首發一旦釣到美味的大魚,燕叔就會在甲板前端用鐵鍋給我們煮湯喝,假如哪天收成多吃不了,燕叔就把魚從兩邊兒剖開,拿棉線把魚穿好晾乾存到以後食用。日子一天一天的逝去,小船就這樣搖搖晃晃地行了半個多月,雖然大家時常吃不好飯,但那幾十隻鵪鶉誰都沒動,這小小的禽鳥就是茫茫大海上的渺茫希望,有了它們的存在,所有人的心裡都覺得特別有底。
海魚大多很鹹很澀,我們捨不得用淡水去沖洗,更不能用海水去洗泡,只能硬吞著下嚥,所以水量消耗的非常快,半個月時間裡,水箱裡的淡水已經剩的不夠一半兒了,眾人被迫放棄了之前洗臉和擦身子這些耗水的活動。燕叔和船老闆一齊商量,決定今後要縮減每人配給的水量,按體質和年紀統一發放保管,再也不能回到誰想喝就喝,想喝多少就喝多少的時候了。這裡邊數獨孤璞的身體最弱,老節約不補充也不是長久之計,燕叔和船老闆研究了兩三天海圖,終於決定讓船暫時更改方向,拐到蓬萊補充淡水糧食再經由黃海繼續行駛。下了這個決定之後,燕叔開始鼓動我們去吃之前儲存的蘋果,因為山東的蘋果一直都很高產,個頭兒也大,也甜,我們沒必要為了保留天津的小青蘋果而捨棄山東的大紅蘋果。得到燕叔的許可,我和含炯迫不及待的去貨艙搬出一箱來,當著大家的面兒把箱開啟,紅燦燦的光把所有人的心都晃得癢癢的 —— 之前的半熟的青蘋果經過了半個多月的醞釀,已經成熟。我和含炯每人都拿了兩個去甲板前頭嬉戲,而獨孤璞把鼻子湊到蘋果箱子旁邊去嗅裡邊的酒味,整船都是其樂融融的歡快氣氛。
行到第二十七天的早上,含炯突然在桅杆頂上的小平臺上興奮地喊叫,說能看得見很多樓閣和行人,還有牛和馬在地裡耕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