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時機突兀,表情很兇,口氣還欠,以至於居高臨下的像是嘲諷——
但海音寺千秋在發現他第一反應不是鄙視,而是關注她是不是開心後,居然微妙的有點被安慰到了。
於是她說:“我沒事。”
語調平和,甚至帶點笑。
就現在這個互相謀殺的節骨眼,也不適合節外生枝。
海音寺千秋看著四宮小次郎,心想他雖然性格垃圾,但嘴硬心軟,無論如何,都是個光明正大的好人。
拖他下水大可不必。
於是她心思電轉,決定自甘墮落一下,好把這份蹩腳又多餘的善心懟回去。
“說起來,我開不開心和四宮君都沒關係吧?”
海音寺千秋眯眼笑的好像很滿意:“要說開心,現在肯定比之前開心,畢竟我之前連戶口都沒有。”
“不過現在有了,”她歪頭,“大概可以算是勞動所得?”
她說“勞動”時的神情十足的狎暱,言語間提起了他當初怒言中的猜測,直接點明自己就如傳聞中一樣,打從一開始,就不是誰家的親戚。
說完,不等四宮再給反應,就直接點頭行禮算作告辭。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存方式,四宮君以後好好做菜吧,我的生活,就不勞您再費心了。”
說完轉身就走。
隨著女性搖曳背影的遠去,側面安全通道後,遠月度假村的料理長堂島銀,慢一步的從門後走了出來。
他顯然聽完了全程。
成熟的前輩嘆了口氣,避重就輕的對四宮道:“你該休息了。”
照他說,能被徹底拒絕也好,人一旦死了心,就不會較真,四宮已經日夜顛倒一週了,這麼下去身體肯定撐不住。
四宮小次郎沒說話。
堂島銀嘆氣。
這下幾乎只能攤開了說了。
“四宮君,你要想清楚。”
堂島銀斟酌了一下語言:“她說自己沒有戶口,意味著她要麼是貧民窟出身,要麼就是9X年大災變的生還者。”
“這兩種人,從小到大的生活環境都不會好。”
“環境決定性格,性格才是人的內在。”
“我承認那位小姐非常的漂亮,但【迷戀美麗的外表】和【真的愛上一個人的靈魂】是兩碼事,你不要自己跟自己較勁。”
四宮小次郎像是聽到了他的話,又像是沒聽到。
半晌後,他突然吸了口氣,站直後推了推眼鏡,沒頭沒尾的說:“【美麗是上帝賜予的禮物,最罕有,最珍貴的禮物,如果我們幸運的擁有美麗,就應該心懷感激,如果我們沒有,那就應該感謝別人的‘美麗’,給我們帶來了愉悅的享受。】”
堂島銀眉頭微皺,“是《面紗》?”
四宮小次郎點頭:“最近水原在看毛姆的書,我跟著翻了幾頁。”
烹飪食戟,開發菜品,處理學生會的事務,然後還有空看毛姆?
堂島銀覺得他魔障了。
不過怎麼說呢……
頂尖的廚師也可以說是藝術家,藝術家都需要靈感,而靈感,恰恰就來自於或極端或激烈的感性衝突。
在拿下第一席,正鋒芒畢露的展現自己的檔口,能遇到這樣一段糾結的感情,對四宮來說,居然勉強還能算是一樁好事——
堂島銀努力想要辨認後輩藏在眼鏡反光後的神情,不確定的想:
是……好事吧?
恰逢此時,遠月茶寮的總帥,薙切仙左衛門從後臺繞了過來,見兩人跟對峙似的,便揣著手踱步過來,高聲問:“這是在說什麼呢?”
堂島銀見到他,趕忙行禮,避重就輕的答說:“我在和四宮君討論名著。”
薙切仙左衛門也是從年輕時過來的,再加上廚藝高超,只靠品菜也能感受出幾分製作者的心思,對四宮的狀態,他多少知道一點。
但感情這種事,真的不是旁人勸點什麼就能起作用的。
於是他也配合堂島銀的話帶走了話題,感嘆說讀書確實可以豐富自己。
“怎麼樣,你們兩位,最近有什麼感悟嗎?”
要說感悟……
四宮小次郎拿著《面紗》時,其實想過很多事。
比如他很早就發現,海音寺千秋並不擅長用餐禮儀。
她甚至沒有什麼信念感,對他作為終生事業的烹飪,也不怎麼當回事。
但四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