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級師兄神情如一,目光如一,就連態度都未曾變過——綿裡藏針、溫和卻強硬。
約克教授妥協了,他低下頭,機械般的走下講臺,走回他的座位。雖然整個行走過程背對著學生,看不清楚他的臉,但是海姆達爾卻從他微沓的步伐、垮塌的雙肩中瞧出點別的意思:有點失望、有點沮喪,有點憋屈……
一個有著三十年教齡的桃李天下的教授卻要向一名六年級學生妥協讓步,這樣的現實令人寒心。雖然誠實的講,在場的人們並不願意他再繼續宣講吓去。
那名隨和的師兄默默目送約克的離去——直到他坐下為止,然後轉回臉孔朝臺下眾人微微一笑,當仁不讓地佔據了講臺位置。就像麻瓜世界的政要即將發重要講話那般居高臨下、從容不迫,他的舉止、他的表情、他的站姿、他看人的方式,甚至於兩隻手掌置放於講臺上的位置……一切的一切都透露給臺下的海姆達爾一個強烈的資訊:他肯定不止一次站在那上面了。
海姆達爾眯起眼睛打量著:五官並不突出,既不英俊也不醜陋,說好聽點就是順眼,臺下隨隨便便就能拎出一個外形超過他千百倍的同學。他的氣質也很平易近人,一般說來“溫和”就是沒有個性,說難聽點就是缺乏特色。但偏偏就是這麼一個普普通通的平凡之人,卻站在高臺之上俯視他們,而臺下的他們能夠做的只有接受俯視。就連學校的老師也只能望著他的背影興嘆。
海姆達爾暗自琢磨:誰啊?這麼牛?
“各位老師、各位同學,新的學年來臨了,歡迎你們迴歸到德姆斯特朗專科學校,同時,也歡迎坐在最前排的這三十四位一年級新生,”他微微垂目,目光迅速掃過一年級席位,“歡迎你們加入到這個冷得幾乎能讓你哭鼻子的毫不溫暖的大家庭中。”那搖頭晃腦、煞有介事的唏噓語氣讓為數不少的學生笑出聲來,剛才被約克攪得一團糟的氣氛被重新啟用。
見目的已經達到,在極富技巧性的短暫停頓之後,他又續道:“我僅代表德姆斯特朗專科學校全體學生會成員向在座的各位同學表達我們誠摯的問候,希望在接下來的一整年裡,我們能夠相互勉勵共同進步,也希望在座的各位能夠一如既往地配合我們學生會的各項工作。”
和煦的笑容明明沒有變化,海姆達爾卻在那一剎那間感到掠過面門的目光猶如千斤重。他的話聽起來客客氣氣,實則意味深長,表面是商榷,其實是對所有人發出了警告。
海姆達爾悄悄向右側靠去,坐在他右手邊的恰是剛才抱著他大腿不放的男孩。或許是海姆達爾先前表現出的“善解人意”已經獲得了對方的好感,以至於他的突然接近並沒有引起對方的不滿。恰恰相反,那個男孩甚至主動迎合,也一點點地往海姆達爾那兒湊。
等兩個腦袋非常接近,海姆達爾壓低嗓門,小聲地問:“臺上那人是誰啊?你認識嗎?”
那男孩也學海姆達爾那樣掐著嗓子眼說:“他是雷?迪亞斯,德姆斯特朗的學生會主席。”
學生會主席?海姆達爾感到吃驚,他今天的受驚次數實在有點多了。僅僅就是一個學生會主席?搞得跟校長似的……看來又是一個特權分子啊,他這般猜測著。
“那麼,為了增進這個大家庭的和睦,今年我們來點新鮮節目。”臺上的雷?迪亞斯主席朝一年級席位投放下一抹鼓勵的笑容,就在大夥迷惑不解之時,他興致勃勃地提議:“一年級們,站起來介紹一下自己,可千萬別害羞啊,來吧,第一個誰來?”
自我介紹?新生們不免有些慌張,一個個手足無措面面相覷,這種套路放在這裡或許新鮮,但在麻瓜世界卻是屢見不鮮,濫得不能再濫了。
沒有人回應,男孩們都顯得坐立不安。其他年級的師兄倒是一個個噙著笑揚著眉,滿臉興味地兩臂抱胸,一副看好戲的架勢。
“既然沒有人主動,那就按照順序來吧。”雷?迪亞斯的目光瞬間停駐在一年級席位的最右端,他笑吟吟地提醒:“米切爾先生,您先來吧。”
被點到名的男孩全身一僵,訕訕站了起來。男孩低著頭沒有說話,雷?迪亞斯倒也不急,始終保持耐心。少頃,那名男孩抬起臉,神色卻與之前大不相同,好像已經完全放鬆沉靜下來,然後,他開始口齒清晰地侃侃而談……之後的幾個男孩都是如此,一開始都有些放不開,顯得束手束腳,但是會把握時間迅速調整自己,以便在人前釋放出最好的一面。這些孩子才十一歲,卻已經深諳壓抑自我和控制自我的箇中手段。可見他們平日裡並不是只顧著嬉鬧玩耍的。
隨著男孩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