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工完畢,第二天一早去作坊換過新的無字扇,再回到家裡細細加工,平靜而又滿足的生活就這麼開始了。
當天下午再去高府時已經不必再去找高升帶路,自己直接穿廊過院地尋到了博雅齋,敲門進去,卻見房裡多了個人,長相同高登科有幾分相似,只是年紀略為大上一些,一見我便上下打量著衝高登科笑道:“三弟,這就是父親為你請來的教字先生?這麼年輕,到底行不行啊?”
見這小子滿臉驕奢之氣,必然也是高員外的兒子之一,惹是惹不起的,便假裝沒聽見,只向高登科淡淡地道:“三少爺,我們幾時可以開始今日的課程了?”
高登科便靜靜地向著那小子笑道:“二哥,你不是還要去給母親送桃酥的麼?這會子她老人家應該沒什麼事兒的,再晚些回事兒的人多,母親便沒時間了。”
高二公子哼笑了一聲,起身往外走,走到門口時略停了一停,向著高登科笑道:“哎,瞧我這記性,竟忘了給姨娘買上一些了!……罷了,總歸姨娘每天也得到母親那裡立規矩去的,母親若是吃不了,必然會將剩下的賞給姨娘,倒不必我操心了。”說罷笑著出得門去。
高登科立在門內目送高二公子走遠,我因在他背後站著,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只是察覺他瘦削的背挺得筆直。
從這兄弟兩個的對話中不難猜測出,他們口中的母親是高員外的正室夫人、府中的主母,而姨娘自然指的是高員外的妾室,高登科極可能是這位妾室所出的庶子,而高二公子則八成是正室生的嫡子。
按照古代的規矩,妾室的孩子只能將正室稱為母親,而對自己的親孃也只能叫作姨娘,無論正室、嫡子還是庶子,都是府裡的主子,姨娘卻只是奴,是婢,所以從禮教的角度來說,老爺,夫人,嫡子,庶子,這些人才算得是一家人,姨娘?什麼都不是。
看得出來高員外還是對高登科這個庶子很不錯的,畢竟不管嫡庶都是他的親骨肉,妻妾們之間如何是不會影響到他對自己兒子的父愛的。
這些是他高府的家事,我也不過是在自個兒心裡頭猜測八卦一下罷了。
高登科轉過身來的時候,臉上神色並沒有什麼異樣,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都能做到喜怒不形於色,這深宅大戶還當真不是好混的。
上完課,高登科依舊把我送到二門上,我點頭示意他回房去,見他靜靜笑著道:“老師早些回家罷,要下雨了呢。”
抬頭看看天,卻見碧空如洗,偏西的日頭正燦爛著,連一絲兒雲都沒有,更別說雨雲了。便挑眉望著他,戲謔地道:“怎麼,凌峰莫不是要回房作法祈雨、以潤澤萬物啊?”
凌峰是高登科的字,古人興這麼叫,尤其我是他的老師,這肉身的年紀卻比他大不了幾歲,叫他高三少爺不合適,叫他登科呢又過於親密了,只有叫他的字才沒有這些尷尬。
高登科被我的玩笑逗得笑起來,這才真正像了他這個年紀應有的笑容,些許童真,些許無憂,很是可愛。
“學生的左腕小時候骨折過,因當時沒能好生救治,所以落下了病根兒,每每下雨下雪前夕,傷處就隱隱作痛,”高登科笑著解釋道,“現在我這傷處疼得有些厲害,想來那雨很快便要下起來,老師還是莫要在路上停留,儘快回家的好。”
高員外這樣有錢,如何在當時沒能請個好的大夫來給高三少爺好好治治骨折的腕子呢?這其中只怕另有隱情,在高員外家這樣的深宅大院兒裡,這種事的發生應該並不新鮮。
拍了拍高登科瘦弱的肩頭,我離開了高府,前腳剛到家,後腳就颳起了大風,風裡夾著濃重的雨腥味兒,看樣子這場雨不會太小。
自打有了這樣一個小插曲,高登科同我的關係不覺間親近了些,又上了幾回課後他已經不再一天到晚繃著臉兒裝嚴肅了,偶爾還向我撒個嬌地要求練字之餘歇上一會兒。
轉眼半個多月過去了,梅雨季來臨,有時雨下得實在太大了,高員外也會請我在府中客房睡下,還有時興致來時就邀了我和幾位教府裡少爺們讀書的先生一起往園子裡頭閒逛賞景去。一來二去的混得熟了,就是高員外不在時我們這些西席也可以自由地在府裡走動了——高員外是個尊師重教的人,對於西席先生們向來敬重有加,除我這個只教字兒的西席以外,其餘幾個教書的西席薪金都是十分豐厚的,甚至高員外還特意請這幾人在府中長住,備下的是上好的客房,甚至每人都配了小院兒和下人伺候。
不過就算有了這樣的特權,我也從來不獨自在高府中胡亂走動,本來每天我只給高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