訴,見我不吭聲,便又繼續自顧自地說下去:“有時也惱我那婆婆,她自己也不喜歡丈夫納妾,為何偏要給他兒子往房裡塞人?同是女人,她不喜歡的我也不喜歡,什麼叫‘已之不欲,勿施於人’呢?!妹妹莫笑我善妒,我們塞北女人眼裡向來揉不得沙子,你且去打聽打聽,這沙城本地的男人有幾個是家中有妾室的?”
我只好從古人的角度勸道:“寧老夫人畢竟是中原人,與塞北人的想法不同,從小是耳聞目染過來的,在她看來這麼做並沒什麼不妥,就算她自己也不喜歡丈夫納妾,不也一樣是接受了寧老爺的兩房姨娘麼?”
寧夫人聽了忽地一聲冷笑,表情異樣地低聲道:“婆婆若是當真甘心與他人共享一夫的話,那兩房姨娘又怎會一瘋一死?”
這話令我吃了一驚,聽她言中之意似乎那兩位姨娘的命運並非寧子佩所說的那麼簡單呢!寧夫人在月光下紅著臉龐——不是因氣憤,而是酒意上頭,否則她今兒也絕不會同我說這麼多事關自家隱私的話。一句話既開了頭,後面想停也是停不住了,便又將我一拉,湊過身來更加低聲道:“我可並非信口胡說,原本我也不知內情,直到有一次我家老爺喝多了酒,同我談起寧府之事,無意中說漏了嘴,我這才知道原委的。
“那位瘋了的張姨娘確是因小產折了個男胎而瘋了不假,只不過造成她小產的那起‘意外’的原因卻有待商榷,聽說當時也是數九寒天,張姨娘挺著八個月大的肚子還要每日早晨去給婆婆請安,才一走上臺磯子,不知怎麼那上面就有一塊凍得既結實又滑溜的冰,張姨娘不慎踩上去一跤滑倒,這才把肚裡的孩子給摔沒了。
“公公一向是最重男孩兒的,這一摔把個兒子給摔沒了,立時便惱了張姨娘,直怪她走路不小心,沒把他寧家子嗣大計放在心上,從此後再也不正看張姨娘一眼,失了孩子又失了寵的張姨娘哪裡經受得起這樣的雙重打擊?沒過多久便瘋了,公公便讓她孃家來人把她領了回去,連張姨娘此前生的一位庶出小姐也一併給打發了……”
“這——這也太不合理了!”我忍不住驚訝地插口,“庶出小姐也算是家裡的小主子,再怎麼說也是寧老爺的親骨肉,怎麼能夠把孩子趕出家門呢?”
“還不是我那婆婆的手段!”寧夫人藉著酒意冷哼著道,“那個時候那位小姐也已經是知事的年紀了,保不準知道自己的生母是為誰所害,若還把她留在府裡豈不等於在身邊養了條狼麼?且她又還未到嫁人的年紀,兩三年內只能留在府裡,所以我那婆婆乾脆逼著張姨娘孃家唯一剩下的親人、她的親哥哥將那庶出小姐過繼到自己名下做了女兒,如此一來這一家人就同寧家再沒半點關係了——真真是使的好手段!”
我一時又是無語,古代大宅門內的脂粉戰爭向來不比真正的沙場缺少殘酷,寧子佩的母親、楚家兄弟的母親,都是戰爭中的悍將,這就更註定了我永遠不可能與楚龍吟的母親有言歸於好的一天了。
寧夫人還在說道:“我家老爺原本最是疼愛他那個小庶妹,聽他說他們兄妹兩個向來無話不談,彼此間從不存著心事和秘密,縱是同母兄妹之間也沒這麼親密的,自從知道那件事後,他還託人去打探過他庶妹的訊息,先開始還說是在她舅舅那裡過得有些貧苦,再後來就漸漸沒了音訊,鄰居說是這家人已經窮得過不下去了,賣房賣地賣兒賣女,也不知是真是假。”
這些悲苦之事聽得我興味索然,寧夫人倒也會察言觀色,立刻住了這話題,泛起個笑臉只作輕鬆地道:“我家老爺今兒是真的高興,與他成親三年來我還是頭一次見他這般臉上笑意不絕呢!可見他與楚大人兄弟的交情非同一般,想來當年同窗共讀時就已十分交好了。不知楚大人可曾同妹妹說起過他們讀書時的趣事?”
我正要順口說沒有,心中卻忽然一動,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寧夫人,見她眼底有幾分急切的探詢之色,不由恍然——這位寧夫人原來並不簡單呢!看似胸無城府口無遮攔的樣子,其實她卻是用了一招拋磚引玉的伎倆!
所謂的“磚”就是她剛才看似全無保留地向我透露的那些關於她和寧子佩之間、她公婆家中那些幾乎可以算得是家醜的隱私之事,她這麼做的目的無非是想讓我認為她已經將我當成了貼心之人,對我毫無防備、全然信任。
而要引的“玉”則正是她剛剛問我的這個問題——她想來個以心換心,用自己的隱私來換我所知道的真實訊息。什麼訊息呢?就是寧子佩和楚家兄弟在讀書時發生過的事。她當然對楚家兄弟不感興趣,她想知道的是關於寧子佩的曾經,她自己從寧子佩那裡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