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趙是和佩心一批到公司上班的,也是個年輕女孩兒,平時午休總叫著佩心一起吃盒飯,日久天長也真就成了好朋友。小趙一向不看好她和嚴力的戀情,她這人說話很直率,但出自真心,佩心也是欣賞她的。
佩心走出來,被小趙拉到牆角,“你看看,我哪一點說錯了那個壞男人。”她似乎很是氣憤,攤開報紙翻到佩心剛剛看過的那幅照片,舉到佩心眼前,“你還要跟著他嗎?”
佩心惟有苦笑,這幾日在公司她又要成為議論榜頭條了,偏偏最近白潔家裡有事請了一個月的假,再沒人護著她,替她壓制流言蜚語了。正要開口,嚴力在屋裡又大聲喊她,問她今天要閱辦的檔案擱到哪裡去了。小趙無奈,點點頭先走了,臨走還不忘貶低嚴力一句:“看看,佩心,對你象對奴隸一樣,暴君一個!”
一天忙忙亂亂的又過去了,佩心覺得很累,是心累。她不是傻瓜,小趙說的她何嘗沒有想過,只是現在她已沒有退路,茫茫大千世界,她除了嚴力,還有誰可以依靠,找個人隨便嫁了也是辦法,可她還沒有找到那個肯娶她的人。嚴力待她不薄,可她對他沒有一點把握,家族聯姻的事兒從古到今都有,利益重於一切,嚴力即使對她不捨,恐怕將來那位章小姐也未必能允許老公金屋藏嬌。
她一心逃避現實,麻煩卻還是找上門來。只是竟不是章小姐,卻是李魚。
下班時,她藉口感冒要回家休息,拒絕了嚴力共進晚餐的邀請。一出公司大門,迎面走過來一人攔在眼前,她仔細辨認,竟是小魚滿臉怒氣地站在眼前。她還記得這個對成飛痴戀的絕色美人兒,但她突然出現,佩心暗暗叫苦不迭,以前自己上學時就應付不了她,更別提現在她滿身創傷,心境蒼老了。
“還記得我嗎?我是李魚。”
“記得,好久不見了,你好嗎?”她怎麼會忘記這小姐呢,光是她的名字就夠獨特的,佩心以前總跟成飛玩笑,說李魚這名不就是“鯉魚”麼。
怎麼回事,佩心實在想不明白,這一個成飛一個李魚,明明都應該在千里之外的大學校園裡,怎麼最近象開同學會一樣,都聚到自己家門口了。
“前面有個咖啡館,我們談談吧。”李魚果然是千金小姐,語氣毫不客氣,自在前面領路走了。佩心頭疼欲裂,也得忍耐跟上。
“你別想勾引成飛,現在他不比當初,由著你騙人了。”這才坐下,李魚就先發制人。她眼裡滿是恨意,原來嫉妒真的可以扭曲美人容顏,佩心只是不知,對成飛她何來勾引,避都來不及了。
“我沒有勾引過成飛,也不知道為什麼你們都到了這座城市,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即使世上就剩成飛一個男人,我也不會動心的。”因為心早就灰去大半,佩心沒把這句話說出來,現實生活教會了她太多,想來李魚決不會理解,對她來說,母親的藥費單,水電費單比風花雪月更為重要,金錢,這是她最需要的東西了。
李魚死死盯住她半晌,她是一臉的風平浪靜,毫無破綻。李魚卻紅了眼圈,手指抖得厲害,一行清淚順著潔白的臉頰流下來,“我為什麼鬥不過你,我比你美的多,我家裡有錢;為什麼;他都快愛上我了;我們上床的時候他說他愛我;為什麼;只見了你一面;他就魂不守舍;竟要僱人查你在哪裡上班……”她傷心欲絕,泣不成聲,佩心聽在耳裡,眼眶也是一熱,成飛呀成飛,你究竟意欲如何。
佩心不知自己怎麼離開了咖啡館,恍恍惚惚的往家走,竟忘了打車,一路搖搖晃晃的,走累了就找個路邊臺階隨意坐下。路旁的小音響店裡正在放著一首老歌,是蔡琴的“你的眼神”。她喜歡這首歌,成飛也喜歡。
回想起來,大學校園地勢很低,一到下雨天就象發洪水一樣,下課了,成飛憐惜佩心那雙小腳,揹著她趟水回宿舍,一路上同學們淨是衝他們打口哨的,佩心臊得不敢抬頭,成飛笑著回擊那些看熱鬧的人:“沒見過豬八戒背媳婦的啊!”
原來她從來沒有忘記這些,成飛拖著她學游泳,害她淹個半死;成飛知道她愛吃糖葫蘆,冬天雙手凍得紅紅的也要從老遠的地方給她買回來;生日的時候,他送她二十一朵玫瑰;宿舍搬家時,他把她的東西打成一個大包裹,背起來就走,像個逃難的;看通宵電影時看她困了,悄悄借她肩膀靠著,第二天他瓷牙咧嘴的抱怨她打呼嚕兼流口水;元旦時去他宿舍包餃子,佩心包得全都破了,他給面子吃得盆幹碗淨,還說當面片吃味道還行。
原來,原來,她記得一切,只是她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以為忘記會讓自己變得更加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