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成了這樣,雖不是因我,卻也和我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你吩咐底下人好好待她,不要再令她受委屈了。”
“哥,你就放心吧。”
兩人正說著,又商議了些別的事,卻聽到一陣慌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個丫鬟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錦芳正想喝罵哪裡的丫鬟這麼沒規矩,定睛一看,卻發現是梅香,只見梅香跑得鬢亂釵弛,口齒不清地道:“公,公子爺,小楠姑娘她,她失心瘋了,這會子正砸泉茗館呢。”
“怎麼會這樣?梅香,你好好說。”錦芳站起來道。
梅香喘了口氣,道:“早起還好好的,我端藥給她,她沒喝,兩眼定定的,不知怎地忽然暴跳起來,拿什麼摔什麼,說我們都是壞人,要害她,讓放她回家。”
蕭墨存臉色凝重,與錦芳對視一眼,道:“怕是暫時性的神智錯亂,我過去看看,你馬上差人將大夫找過來。”
錦芳點點頭,起身還未走到門口,忽然聽見外面的小廝傳報:“公子,景王爺來了,這會子怕已在正廳等著,讓您趕緊去呢。”
“景王爺?他來幹什麼?”錦芳狐疑道,看著蕭墨存。
蕭墨存略一沉吟,道:“不管他,讓他等等。梅香,我們先去泉茗館,錦芳,你幫我攔著那個王叔。”
“哥,這怕有所不妥。”錦芳道。
“不怕,”蕭墨存笑笑:“就是要這個王叔好好等等,自己看看。”
第7章
景王爺蕭宏圖破天荒地在晉陽公子府受到冷遇。
他在公子府的正廳內已經坐了約莫一炷香那麼長,手裡端著成窯的雨過天青蓋鍾,裡面的“青松霧”茶,已經注了第二道水,茶葉盡數散開,綠綠幽幽。
這茶還是去年蕭墨存在南地尋獲,據說產量極少,甚為珍稀。得了茶的第二天,便鄭重其事邀請他過府品嚐,當時,他還笑問這個茶的名字,蕭墨存想了想,說“青松霧”。
他還記得蕭墨存當時的眼神,一貫冷冽的眸子裡,忽然間閃亮了一下,有如冰天雪地中突如其來的一道眼光,閃得他一時有些心神不寧。
他雖然名為蕭墨存的五叔,卻按理說不會留意這個三哥侍妾生下的庶子。啟天朝慣例,爵位因襲是傳長不傳幼,傳嫡不傳庶,再加上蕭墨存孃親為一備受冷落,出身低微的侍妾,孃家毫無勢力可言,在異常冷酷的現實面前,他的人生,似乎一早就註定了在宗室子弟爾虞我詐的競爭中處於邊緣位置。但是,六年前的除夕御宴,年僅十二歲的蕭墨存驚鴻一般出現在他眼前,從此以後,他便再也無法將視線從這個默默無聞的小侄子身上挪開。
他還記得,那天晚上,宗室子弟濟濟一堂,個個衣冠楚楚,相貌堂堂。他喝了一些酒,靠在椅背上跟身邊的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閒話。然後,就到了宗室子弟獻皇酒的時間,人數很多,一批一批地跪下,口呼萬歲,叩首,行禮,再離開。可不知怎的,蕭墨存一身白緞蟒袍出場,便將當時廳內一百多號人的風采硬生生壓了下去。他雖然只有十二歲,可卻有一股與生俱來的絕世風華,每走一步,均彷彿腳底有白雲託彩。他淡淡地掃視了全場,帶著與年齡不相符的冷漠,甚至還有一絲嘲諷,然後,他的視線定在正中央高高在上的皇帝臉上,突然一笑。
那一笑的芳華,繞是見多識廣的景王爺,也不由心臟漏跳一拍。
他還沒有回過神來,就聽見那個少年緩緩下跪行禮,口呼萬歲。
皇帝開口得比平常慢了一點,就這一點,讓景王爺蕭宏圖意識到,被這個少年的笑容震住的,不僅是自己。
經過那個晚上之後,不久整個啟天朝都知道,皇帝陛下對已過身的裕王爺庶子格外喜愛,不僅下旨令他進宮為皇子伴讀,還常常留在身邊親自督導,在他十五歲生日那天,皇帝下旨封他為晉陽公子,準其出府以皇子規格開衙建府,宮裡賞賜源源不斷,其府邸陳設,比一般皇子府有過之而無不及。
晉陽公子,他冷笑了一下,吹開茶盅內一點小小的葉末,這個封號非王非侯,非爵非階,本朝開國三百年來聞所未聞,聽起來不倫不類,只有明眼人知道,晉陽公子不像封號,倒象某種愛稱。
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愛稱。
恐怕就因為這樣,晉陽公子這些年在府內殺奴逼奸,暴戾成性,朝堂上目中無人,肆意妄為的種種行徑,才被皇上一笑置之吧。
他又等了一會,還沒有見到蕭墨存的影子,心下不禁有些惱,好你個蕭墨存,仗著皇帝的寵幸,連本王都敢晾在一邊。這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