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呀——說,我倒有一法子:可以去請個和尚或者道士來除除妖,這河水許就不再作祟了。蛇手輕蔑地說,和尚道士有啥用?倒不如去叫那黃老邪呢,他不是天天都要到河裡捉妖嗎?方頭鬼阻止了他,說,對,這倒是個辦法,這裡的人是最信神信鬼的,我沒出山之前,每年梅雨季發大水,都要到土地廟去燒香。幫財說,怕就怕起不了作用呀。方頭鬼說,我也知道起不了作用,只不過是做個樣子給全村人看,堵堵他們的口。也不用遠了去請,出去隨便找個人來冒充一下就行啦。——當下計議己定。
這事落在了幫財的頭上。那天,幫財走出村子,上山沒多遠,恰巧就遇到了一個穿道袍的人,正躲在樹叢裡偷看一個婦人小解呢。幫財叫跟著他的倆人在路上等,自己悄悄上前去,從背後拍了他一下肩膀,嚇了他一大跳。他看見幫財穿著一件黑綢短褂,扎條一拃寬的腰帶,插著一把短槍,黃色的軍褲,褲腳打著綁帶,腳蹬圓口布鞋。他以為是山上的大王,忙說∶“我乃觀中道長,居無定所,閒雲野鶴,擔風戴月,兩袖清風,四海為家,大王莫非要敝道留下買路錢?”幫財問他:“從何而來?”道人正正衣襟,說∶“從該來處而來。”“到哪裡去?”“到該去的地方去。”幫財覺得好笑,又問:“你躲在這裡幹什麼?”“我在聽泉水的聲音。”那婦人大約山那邊過來採藥的,聽見說話音,站起身看見他們,嚇得跑下山去了。幫財知道這道長也不是個善類,但那一本正經的模樣,知道正是他要找的人。他想,這人或許根本就不是個道士,以招謠撞騙吹牛售奸為生。於是,揶揄他說:“你看著我幹什麼?你的泉水走了啦。”
不曾想此人既不懼怕也不羞愧,反而對幫財說:“大王請轉過身去。”幫財反倒有些不解,瞪眼看著他。道人說:“大王莫怕。你身後不遠有塊奇石,請把它撿了來。”幫財回頭看,果然不遠有塊怪模怪樣的石頭。幫財從來未遇到如此膽大之人,這倒勾起了他的興趣,想要看看這道人到底搞什麼鬼。於是,他轉過身走去把石頭撿了回來。不想道人突然高興地叫了起來∶“啊,果是龍虎之姿∶闊背熊腰,腳踏祥雲,日後前途不可限量。剛才我一見大王,就發現大王儀表非凡,額藏紫氣。——適才叫大王去拾石頭,是為了看看大王的後影與步姿,請不要見怪。我是玄真觀一天神飛道長,雲遊到貴仙山,幸會大王。”說著,一躬到地,向幫財行了大禮。
幫財以為這道長是在捉弄他,正想發作,聽如此說,忙說:“幸會,幸會。神仙道長如此神通,定非等閒之輩。敝莊正有件棘手之事,非神仙道長不能解,能否請道長屈駕跟我們走一趟?”說著,招了招手。那路上等的倆人衝了上來,站在了道長身後。
“願效犬馬之勞。”
那兩個跟班暗暗發笑。他們說,幫財連說話都變了,不知何時變得文芻當的了,有點像戲臺上唱戲。幫財說,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唄。
就這樣,一天神飛道長被帶進村來。
幫財帶道長去見方頭鬼,道長才知道眼前這位才是真正的主兒。方頭鬼尚未開口,他就一揖到地說∶“我剛才看這位世兄就具鴻鵠之姿,知其必遇明主。今日得見,果如所料。主公威武雄壯,真乃天人也,定是武曲星下凡,當世之英雄。我雲遊四海,閱人無數,亦搏得識人之微名,然皆無出主公之右者。主公日後雖不能一統天下,亦不失為拜將封王也。”
方頭鬼幼時讀幾年私塾,偷讀了不少小說傳奇,故能聽懂這道長之乎者也的一番話。方頭鬼說:“鬼,算你會說話。——先去吃飯吧。”就讓幫財帶到後院去。出得門來,道長問:“主公可高興?”幫財說∶“你怎麼知道叫他‘主公’ 的?”“剛進大門,那站崗的不是對你說∶‘快去吧,主公在等你呢。’所以,我就知道了。”幫財說:“看你一臉奸酸相!以後少隨便打聽,少隨意揣度。這麼猴精,明天要幹不了正事,看我怎麼收拾你!”
一會兒,方頭鬼叫人將幫財叫去,問:“到哪裡弄來這東西?”幫財把經過說了。方頭鬼說:“這倒也算個人物。將來讓他替根茂搭把手,將那個衙門支撐起來。一武一文,一粗一細,一憨一滑,我看倒是般配。”“這個貨可不是善主兒,當年我挑貨郎拐賣婦女小鬼時,怕都比不上他呢。滿嘴鬼話,根茂要和他搭手,根茂被他賣了都不知道。”方頭鬼說:“鬼,你小瞧根茂了,他將來比你們都要有出息。你就先將他安排在衙門旁的地方住下吧。”這時,蛇手來請示:“明天早上*,要不要通知村裡人到河邊去看道長驅妖?”方頭鬼說:“不用了。人多眼雜,不免要看出破綻來——誰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