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快些。那裡雖有幾個能說得上話的,又有些吵鬧。”
淑嘉一挑眉:“我這裡比家裡如何?”
淑怡一頓:“不知道為什麼,我倒覺得到了姐姐這樣,與在家裡一樣親切。”
“哦?你在啟祥宮那裡住,覺得比家裡如何?”
淑怡停頓的時間長了些,下決心道:“宮中天家氣象,家裡……生長之所,家裡住得習慣些。”
“這回不一樣了?”淑怡聽到了姐姐打趣的聲音,神經馬上繃得緊緊的。
淑嘉卻又不說話的,撥弄著蓋碗,淑怡忍不住輕聲道:“二姐姐……”
淑嘉把蓋碗又扔了回去,發出一聲脆響:“你再說,家裡與我這裡是一樣親切的?”
淑怡小聲道:“還是家裡自在些。”
“你把我下面說的話給記牢了,沒時間給我說第二遍了,明白麼?”
淑怡不知就裡,仍是乖乖點頭。
“以前嬤嬤們、姑姑們教你的那些,都不算,我現在說的才是你的第一課,”淑嘉肅容道,“身份是車、學問規矩是馬,你,才是趕車的人。”
淑怡聽這比喻倒也新鮮,認真記著。
淑嘉對她的態度很滿意:“車再輕便結實,不把馬裝到車前邊兒,照樣跑不了路。車再好、馬再快,沒人趕,不定鑽到那個洞裡去了。哪怕有車有馬有人——南轅北轍的故事你是知道的吧?”
淑怡已經聽出三分味道來了,用力點了點頭,淑嘉接著說:“要緊的是方向、是路,明白麼?換句話說,破車劣馬渾人,只要走對了路,總能到達疑點。所以才有‘駑馬十駕,功在不捨’之說。你現在有車有馬,瞅準了地兒才好奔。”
淑怡聽住了,問:“那——哪裡是我的方向呢?求姐姐教我。”
淑嘉道:“甲之蜜糖、彼之砒霜。我說的不一定是你想走的,我現在能做的就是給你指幾條一定不能走的道,餘下的,就靠你的悟性了。”
淑怡的頭點得更快了,淑嘉伸手扶住了她的腦袋,淑怡反射性地躲了躲,又定住了。淑嘉摸了一把妹妹的臉,小蘿莉的臉細嫩光滑,敷了一層薄粉,化了個淡妝,更顯得是粉雕玉琢。
“你其實還小呢,”淑嘉感嘆了一句,“大挑前也做過夢吧?嫁個這樣的人嫁個那樣的人,最後……”
淑怡眨眨眼,完全不懂淑嘉在感嘆什麼了。虧得淑嘉很快回過神來:“這方向是道理,是目標,要我說就是直道而行,做合規矩的事兒。”
淑怡應了一個是字,心道,前頭說得挺好的啊,這一句有點兒……狗尾續貂?
淑嘉慢慢地說:“你的路上,有兩道坎兒,”比出右手食指,“你有兩個婆婆,知道麼?裕王庶出,生母、嫡母俱在,要怎麼處好這兩個婆婆,你自個兒掂量。我上頭沒婆婆,能教你的不多,你可回家問問額娘,問問家裡的嫂子、姐姐。”
這是個要點,淑怡拋開了那句“直道而行”,連忙把這一條記在了心裡。這對於她倒不算太難,她本是庶出,也是有生母有嫡母的,變個形式,她自信至少不會被挑出大毛病來。
“那另一條呢?”渴望的大眼睛眨啊眨。
淑嘉卻收回了手,雙手成拳,眼睛也閉了,不忍道:“你是繼室,”終是睜開了眼,目光熠熠地看著淑怡瞬間僵硬的面孔,“不但是繼妻,還是繼母。”
淑怡的臉完全硬掉了。
淑嘉輕聲對她道:“裕王先福晉我也是見過的,不錯的一個人,她給你留了三個兒子,你要怎麼對他們?”
“我……按規矩對他們就是了。”
淑嘉冷笑道:“你道按規矩辦事很容易麼?同一件事兒,叫兩個人辦,都按規矩辦,一個能辦得教人家誇、另一個能辦得教人家罵,你信不信?這兩世上就有兩種媳婦,一種成日當牛做馬還不受婆婆丈夫待見,另一種乖到點子上了就人見人愛。你要細看她們,同一件事,必是做得不一樣的。哪怕同一句話,說出來聲調都不一樣。”
淑怡悚然,肅手起立:“謹領訓。”
“你要按什麼規矩對他們?這宮中府中,一進門兒就遇著有了庶子的不少,那都好照看。前妻所生子與庶子不同,你要拎得清楚才好。記住了一條:對他們好點兒。你要是真不知道怎麼對他們,我給你個法子——”
淑怡不由湊近了。
“你看家裡的侄兒侄女們如何,對他們也如何,看我這裡的弘旦、弘曈如何,對他們也如何。只要你做到了這些,”淑嘉咬牙道,“還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