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豐滿而誘人的乳房……麥娥淚流滿面地說:“——茂民哥,你不要走,我現在就給你吧!”茂民正想說話,旁邊來了兩個凶神惡煞的怪麵人,手裡拿一根鐵鏈,往他的脖子上一套就拉走了。茂民拼命地呼喊著:“麥娥,麥娥,——救我!”麥娥的身影也不見了,身子隨著沉重的鐵鏈向無底的深淵墜去……
天亮的時候人們在扇子崖下面發現了已經僵硬的茂民。茂民的嘴裡塞滿了泥,七竅流血。根據地上的跡象,人摔下來後做了掙扎,一直爬到溝底的小河邊,河邊有一灘血跡。
“——我苦命的兒呀!”母親長嘯一聲,昏了過去。
七、麥娥瘋了!
麥娥瘋了!麥娥在見到茂民後,狂喊了一聲茂民的名字就昏了過去。醒來後就嘻嘻哈哈的,又哭又笑。麥娥把衣服都燒了,光著身子跑出來,誰也追不上。春娥說你把衣服穿上,這樣多丟人呀!麥娥說你個不要臉的,留著身子給誰呀!——給茂民嗎?茂民死了!死了!茂民不要我了,不要我了——嗚嗚嗚……
茂民下葬的時候穿了那套新衣服。父親開始不同意,說人已經死了,穿這麼好的衣服糟蹋了,不如給茂生留著,母親堅決不同意。活了二十三年,茂民沒穿過一件新衣服,現在終於穿上了。茂民的肩膀被椽子壓爛了,結了黑黑一層痂;嘴裡填滿了泥,手裡抓著一把衰草。茂生想把泥慪出來,卻怎麼也弄不淨。茂民的臉色很平靜,除了沒血色,象睡著了一樣,一點也不怕人。茂生抱著哥哥的屍體放聲大哭。
一個月前,哥哥同他一起砍柴,一路上還給他講了許多道理。哥哥說我們家成份不好,父親一輩子也沒做成什麼,我們住在那樣的破地方,受村裡人白眼。現在他已經老了,我們不能靠他了。我們一定要把房子蓋起來,讓父母享幾天清福。茂生知道,母親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夠住上明窗靜幾的房子,哪怕一間也行,只要能遮風擋雨,這輩子就算沒白活。
哥哥說我們一定要滿足母親的這個心願,儘快把房子蓋起來。
哥哥從來沒跟他說過那麼多的話,那天卻說了一路。
“——哥哥呀,你是不是有什麼預感?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呀?!”
圍觀的人都落淚了,婦人們甚至哭出了聲音。黃泥村籠罩在一片悲悽悽的氣氛中,迎接新年的來到。
過完新年,村裡照例是要弄秧歌的。往年的秧歌,都是茂民起的頭,麥娥、茂民在前面領舞,後面是春娥、秀娥和紅衛、二胖他們。老一輩的秧歌頭關福來隨著女兒的長大,早就讓出了這個位置,秧歌是年輕人的舞臺,充滿著無盡的激情與活力。
第10節
一到正月,村村都要鬧秧歌的。勞苦了一年,唯有這幾天才是他們真正的節日。愛熱鬧的人早早就承了頭,收拾鑼鼓傢俱,抬到老槐樹下咚咚鏘鏘地敲,不出一袋煙功夫,打牌的、喝酒的、剪窗花的、納鞋墊的便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計,紛紛到老槐樹下集合。平日裡不愛熱鬧的人也唱了起來,把正月吵得紅紅火火。
秧歌在村裡轉幾圈就成形了,只要秧歌頭帶隊,後面的人跟上就行了。成形後的秧歌一般先在老槐樹下打場子,全村的父老鄉親都出來看熱鬧。緊接著就能聽到鄰村的鑼鼓聲,掌傘的一聲喊,大家便敲鑼打鼓,先給他們送去了請貼,然後秧歌進村,挨門挨戶地送。接秧歌的一般都是村幹部,先在村裡比較寬敞的地方打個官場,生產隊按禮節送上大洋拾元、香菸兩條,水果糖二斤不等,收賀禮的一聲唱,大家喝一聲彩:“——好!”秧歌便按著帖子到各家各戶去了。
因為離得都不遠,平日裡大多認識,因此進了家門也不陌生。院子大點的大家就使勁扭,戶主的賞頭也重,通常都是半斤水果糖、兩元大洋並一包香菸,大家同樣喊一聲“好!”戶主很高興。遇到院子狹隘的人家,年輕人便不好好扭,唱曲的也不好好唱,主家的賞頭也少得可憐,通常就是大洋壹圓或香菸一包。
外村轉完了才回到本村送秧歌,程式是一樣的。有時還沒送完,鄰村的秧歌也到了,隊幹部就得出門迎接。一個正月下來,如果沒有四五個村子互送,這年就算沒過好。
送完各村送政府。第一站當然是北塬公社。公社幹部每天都留守在院子裡等各村的秧歌,邊觀摩邊選定能夠代表北塬去縣城參加正月十五的秧歌大匯演。黃泥村的秧歌除了鑼鼓喧天,更有能夠代表鹿縣特色的飛鑼。——五個年輕人頭扎英雄結,身穿羊皮襖,腳扎軟黑靴,五人“嗬!”地一聲吼,旱地拔蔥就跳了起來,在空中同時擊響手中的銅鑼,舞姿飄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