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是胡惟庸乾的?”宋濂以為只有寡廉鮮恥的人才想得出來這樣阿諛奉承又離譜的主意來。
“不會是他。”劉基判斷,如果胡惟庸蠢到這地步,就不足畏了。
宋濂問劉基拿不拿給皇上看?
“用得著你我去獻殷勤嗎?”劉基說,“省點心吧。”宋濂笑了。
第六十八章
稍寬一寸,民得益不止一寸;多取一分,國受損不止一分,這是朱元璋寫在對聯上的國策。李善長借用湯和三百親兵修相府,與為自己修墳墓不相上下。
自從李醒芳為朱元璋畫了那幅威儀有加的畫像,朱元璋便命人懸掛在華蓋殿龍椅後面的鏤金屏風正中,且又親手撰寫了一副自省的對聯,那對聯的上聯是:一絲一粒,朕之名節,稍寬一寸,民得益不止一寸;下聯是:一釐一毫,民之脂膏,多取一分,國受損不止一分。
由於全京城到處出現“招湯皇榜”一事,本來因開國首科帶來的好心情一掃而光。
此時朱元璋正在生氣,桌子上 放著好幾張皇榜,陳寧和李善長都在。
胡惟庸來了,手裡也拿著一張剛揭下來的皇榜,一見龍案上已有,便站在了臺階下。
朱元璋嚴旨切責,大罵成何體統!叫他去查一查,一定要嚴辦肇事者。
李善長分析,出此下策者必是皇上身邊的人,是一番好意。他主張不去追究也罷。
“不行。”朱元璋斬釘截鐵地否定了,決不息事寧人,要一查到底,即使不是惡意,也是惡果;這是陷天子於不義,讓天下人恥笑的事。當今皇上不是為求賢、求治國良方而出榜,卻為了一碗珍珠翡翠白玉湯,這哪裡是為皇上好!
胡惟庸說:“這個容易,皇上息怒,很快就會查明白的。”
朱元璋又問起那個夾帶抄卷的人是怎麼回事?楊憲查明瞭嗎?
李善長說:“回頭他會把案卷呈奏上來。那個童生叫李大,有點傻。”
朱元璋說:“怎麼,傻子能中秀才?”朱元璋不免犯疑。
李善長說那就不得而知了。他奏報,這李大一口咬定,他沒帶夾帶進場,是在貢院院子裡撿的。
朱元璋斷然不信,諭令楊憲再審。把刑部大堂和都察院衙門堂官也都加上,三堂會審。
李善長只好領旨。
直到此時,朱元璋都沒有讓劉基、宋濂過問此事。他想等三天鄉試完了再拿他們是問,他不想半途攪了鄉試,這畢竟是開國首場,總得圖個吉利。
劉基深諳朱元璋的心思,便也穩坐釣魚臺,但也在關注這場科舉大案。
最後一天考試總算過去了,當那些熬得心力交瘁的莘莘學子們拖著疲憊的身子散場離去後,劉基也鬆了口氣。
他看屬官們封好了卷子,由專差、兵丁押送封存後,才回到主考官的公事房寬衣落座,喝口水。
宋濂問他,楊憲審的那個舞弊案有頭緒了嗎?
劉基說:“聽胡惟庸說,那人的試題和答卷都是在貢院院裡撿的。”
宋濂斥為一派胡言。三歲孩子也不會相信。
劉基說,可楊憲就這麼奏上去了,並說與卷子的李大名字相符。他不是變成白痴了,就是有別的病。
宋濂問劉基,不是說要對牢頭行賄嗎?辦了嗎?
劉基苦笑不止,說起行賄來,是極簡單的,真若辦起來,得有多厚的臉皮呀,他終究沒辦。
宋濂哈哈笑起來,說他是銀樣蠟槍頭,嘴上功夫。
又一個屬官進來報告,刑部大牢裡的牢頭指名道姓非要見劉大人不可。
“牢頭?”劉基一聽喜上眉梢,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他一連聲叫馬上召見,把剛脫下去的官服又穿戴起來。
宋濂提醒他,不好在貢院裡談吧?
“自然。”劉基決定把他帶到禮賢館去,這邊的事要宋濂先頂著。
宋濂點點頭。
劉基的大轎先回了禮賢館。為了避人耳目,他沒讓那牢頭同行,打發他直接在禮賢館大門前等著。
劉基在大廳裡喝了半盞茶後,才叫牢頭進來。他審視著眼前這個看上去獐頭鼠目的牢頭,一點好感沒有。但必須以禮相待,這種人敢於越級直接求見劉伯溫,必有有價值的情報,他料定一定是關乎李大科場舞弊案的。
“你坐。”劉基對牢頭客氣地說,並且叫僕人給他倒了一盞茶。
“小的不敢坐。”牢頭有點受寵若驚,他恭維劉基,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