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指枕邊的水壺,“我口渴。拿水來……”
次郎三郎急忙遞過水壺。
“而且,主公平日的習慣,在臨戰時是極為不利的。且不說踢蹴鞠、對和歌,就是貪吃美食,也會讓他受不了長期作戰。這也是他急於決戰的一個原因……”
在雪齋禪師的一一點撥之下,次郎三郎覺得這些問題上的迷霧都被不可思議地驅散了。
“那麼……既然不得不急急決戰,為了積聚起足夠摧毀敵方的軍隊,就必須將全部軍隊悉數派出……其先頭部隊的領導者,無疑是你。”次郎三郎猛地握緊了拳頭。他還未曾考慮過雪齋禪師去世之後,今川氏會如何。
“元信……到時候,如果大人令你和你的家臣出任前鋒,你會作何反應?你必須多加考慮。”
不知什麼時候,窗戶上飛來了一隻白頰的小鳥。聽著它自在的鳴叫,次郎三郎忽然呼吸急促。
“所謂偉丈夫,最重要的是凡事早有準備。如果我的觀察和你的想法有不同的地方,你可以說出來。我覺得事情肯定會那樣發展,你認為呢?”
“元信……也那麼認為。”
“那時候,你的妻子還在駿府。有了妻子,就會有孩子吧。主公大概會說,為確保你無後顧之憂,她就留在駿府,再令你死戰……這麼一來,你怎麼辦?”
次郎三郎終於看清了自己真實的處境。他曾以為,透過和今川義元的外甥女成婚,從而和今川氏結成親戚,就可以保證松平氏的安全;但如今看來,這即使不是一相情願,也絕不能說對松平氏有益無害。在雪齋禪師看來,這樁婚姻倒更像是今川義元試圖將松平次郎三郎納入囊中的一個妙計。
“你的妻子、孩子被留在駿府作為人質。而你被迫血戰疆場……”
他慎重地壓低了聲音,次郎三郎身體繃得緊緊的,道:“必須在這裡給您答覆嗎?”
雪齋禪師忽然睜開眼睛,輕輕地搖著頭微笑了:“這是我留給你的最後一個結。但是……當這個結解開時,我大概已經死了。那時候,元信……我為何要留這個結給你,我為何不給主公獻策,讓他更好地操縱你,而是率先將你叫到我枕邊來……”
次郎三郎不覺聳著肩膀哭了。他知道雪齋禪師深深地愛護著自己,但他從沒像現在這麼深切地感受到這一點。不,這不是狹隘的疼愛,而是深沉而博大的關愛,是一個試圖開創佛家終樂土,併為此裝備了仁愛之劍,叱吒亂世的豪僧的大悲願。
就在次郎三郎抽泣的時候,雪齋禪師又閉上了眼睛,微弱地呼吸著。
“大師,我現在回答您。”次郎三郎拭去淚水。禪師死後自然看不到任何結果,他想看到大師滿意的微笑。年輕的激情和熱血,不知不覺間充滿了他的胸腔。
“噢。你是說現在就能解開這個結?”
“能。”
“你說說看。”
“元信會忘記留在駿府的妻子和孩子。”
“忘記她們,然後成死?”
“不知。”
“為何不知?”
聽到這種強烈的詰問,次郎三郎頓時雙頰發熱,“忘記妻子和孩子,以大局為重。如果元信的人全部戰死後,能夠帶來太平,那就一起血灑疆場。如若不能,那麼即使是今川大人的命令,我也堅決不執行!”
“混賬!”
次郎三郎驚恐地縮起身子,但是左肩已經被猛擊了一掌,這是老師對他的當頭棒喝。
“哼!你再說一遍。”
“是。我可以再說無數遍。即使今川大人的命令……”
次郎三郎正說著,又捱了當頭一擊。他沉默不語了。老師究竟為何如此生氣?他驚訝,更害怕激動的情緒會讓老師脆弱的生命之火頃刻熄滅,禁不住伏倒在地。雪齋禪師又躺下了,粗重的呼吸聲在室內響起,次郎三郎低低地哭泣著。
“元信……”
“在……在。”
“你為何如此隨意地談論根本不可能知道的事情……你還沒有妻子和孩子,是不可能知道箇中感受的。說要忘記還沒有發生的事情,是多麼隨意和不負責任。”
“是……”
“如果能夠那麼輕易就忘掉妻子和孩子,世間就不會有如此多悽慘和悲傷了。”
次郎三郎輕率的回答激怒了老師,他想誠心誠意地道歉。如果知道老師會這樣教導他,無論多麼難以忍受,他都會忍耐。
“你的母親或許正在為你的平安祈禱,身在阿古居城的她或許能和你心心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