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壕寨被破、雙橋寨被破……
一條條訊息傳來,正在裹傷謝彥章滿心煩躁。身上取出了十餘箭頭,但他毫無所覺,仍然在想著事情。
葛從周走了進來,定定地看著他。
“阿爺,得去淮西募兵。”謝彥章道。
葛從周明白他的意思。
淮西蔡人,在國朝的名氣非常大,蓋因其桀驁不馴,長期割據對抗朝廷,還非常能打。
究其原因,與開元年間開始的胡化關係很大。
開元三年,突厥“十姓部落左廂五咄六啜、右廂五弩失畢五俟斤,及高麗莫離支高文簡等”總計數千帳,被朝廷安置在淮西,還特地從唐州、鄧州析置了一塊地,專門給他們居住放牧。
開元十年,河曲六州康待賓之亂,平定後,總計五萬多突厥、粟特、昭武九姓被安置到淮西的許、汝、唐、鄧等州。
安史之亂爆發後,董秦(李忠臣)、田神功二人率平盧軍三千及依附他們的胡人部落南下,後擔任淮西節度使。
高句麗人侯希逸、李徵己率另一部分平盧軍萬餘人南下淄青,不過他們被漢化了,與淮西迥然不同。
自此以後,淮西“人業射獵而不事農,遷徙無常”,“地雖中州,人心過於夷貊”,漢人也大受影響,胡化嚴重,因為從節度使到大將到下層軍官,要麼是胡人,要麼是胡化漢人。
國朝文人稱之為“淮夷”、“蔡賊”,長期割據數十年,淮西騾子軍大名鼎鼎,朝廷花了半個天下的力氣方才平定。
淮西這麼一個腹心之地,居然胡化成了“淮夷”,人半牧半耕,不得不說是一件奇葩的事情。
當然這也成了非常優質的兵源,東平郡王平定秦宗權,收取淮西諸州之後,這裡便成了主要的騎兵來源和重要的步卒兵源地。
“募兵之事日後再說。”葛從周道:“與夏賊騎軍交手,感覺如何?”
“正面衝陣沒問題,他們為了攜帶弓箭,使用七尺短槊,我軍長槊兩倍於其,衝起來他們自然要吃大虧。”謝彥章回憶了一下,說道:“但他們人多,箭術精準,兒見埋伏失敗,便率軍撤走了,賊軍追擊遊鬥,這一陣傷亡慘重。不少人慌不擇路,都沒回來。”
“騎卒不多了,淮西有兵,然馬被徵走大半。”葛從周說道:“可想好今後如何對付夏賊騎兵?”
“不和他們比騎術、箭術,老老實實用長槊。夏賊自己傻,非要用短槊,兒便用馬槊、長槍沖垮他們。馬上交戰,短兵器如何敵得過長兵器?”
正所謂兵種相剋,騎射騎兵在對上長槍騎兵時,劣勢很大,除非地形崎嶇或較為開闊,有他們迴旋的餘地,不然基本都是一敗塗地。
北宋李繼隆的靜塞軍,攜帶馬槊的簡裝版長騎槍,對上遼國精於騎射,近戰使用刀劍、鐵骨朵的騎兵時,正面廝殺,屢屢大破遼騎,前後殺數萬人。
“造馬槊不易,日後可專用騎槍,省錢、輕便,還能帶弓箭。夏賊銀槍都的路數是對的,他們練好了,鐵騎軍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葛從周笑道。
馬槊這玩意,或許到了該淘汰的時候了。
騎槍多輕便啊,還能帶弓箭,馬上動作單一,不像馬槊那麼多花樣。對騎術要求也不高,就是習慣一時很難改過來。
不過這樣的騎兵,在衝擊步兵時威力就要大減了,畢竟不如馬槊勢大力沉,可以橫掃。
“夏賊有鐵林等十餘軍,每軍都有騎卒,擅使馬槊,吾兒可知如何應對?”
謝彥章聞言有些躊躇。
銀槍都、鐵騎軍這類騎兵他還有信心對付,但夏賊那些跟著步卒一起行動的軍屬騎兵,披鐵甲,使長馬槊,騎術還比你好,算是淮西騎兵的加強版,這如何應對?
他們可不帶弓箭,就是為了衝擊步兵以及對付敵軍騎兵而生的。
葛從周也知道這個問題為難他了,於是轉移了話題,道:“吾兒可知夏賊為何專設銀槍、鐵騎等軍?明明與敵騎交戰時很吃虧,為何還要設?”
“或是為了奔襲敵後。”
葛從周讚許地點了點頭,道:“孟州來報,有賊騎大隊一人雙馬,沿著大河南岸疾走,已過河陰縣。”
謝彥章猛地抬起頭來,也顧不得裹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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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陰縣以東區域,大群騎兵正在追殺潰兵。
弓弦一響,便是如割麥子般的場景。
來自偃師、鞏縣的三千餘夫子、鄉勇狼奔豕突,丟下大車和糧食,四處逃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