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被各路人馬禍害得那麼慘,安史之亂後戰火就沒平息過,淄青、淮西這兩大爛瘡,一直刺痛著大唐的神經,不得不調兵平叛。及對河北、山南用兵,也需河南藩鎮出力。
也就是說,在其他地方百姓休養生息,生活相對安定的時候,河南一直動盪不休,軍事化的動員極其頻繁,百姓一遍又一遍接受著戰爭洗禮。
到了後來,黃巢、秦宗權等人鬧來鬧去,讓河南百姓的武風、組織度、狠勁又上了一層新臺階。邵大帥也很喜愛河南兵,一有機會就去招募。即便出於不想用自家靈夏丁口的原因,但如果河南人不能打,他絕對不會這麼做的。
能打,還有錢,這兩個看似互相矛盾的東西,在河南這塊地方怪異地結合在了一起。
“兵精不精老夫不懂。但運兵耗費低是真的,靈武郡王能看到此點,頗為不凡。”杜讓能先恭維了一句,又道:“艱難以後,劉晏主持漕運,中原水系四通八達,以汴水、淮水為基,淮汴水路至山南、淮南,溝通江淮;淮潁路至淮西,溝通忠武軍乃至佑國軍;淮泗路直下徐州,通達兗州。其間更有蔡、渙、渦、汝、伊、洛等河流縱橫其間,有溝渠連通彼此,全忠至今仍遣人清淤,皆可通船運。”
簡而言之,朱全忠的地盤,從西邊到東邊,從南邊到北邊,航運發達,運兵運糧,數日可達,成本還非常低廉。
人家的兵也不差,錢糧比你多,內線作戰,調動方便快捷,成本還低。沒有走兩千裡地打仗這種極其動搖士氣的事情,再一堅壁清野,限制你騎兵的活動範圍,他還有船運,你糧道都抄截不了,打起來必然處處憋屈,煩躁無比,感覺空有一身力氣使不出來。
“靈武郡王去歲出師,老夫也找人問了,癥結便在補給。”杜讓能道:“單靠渭北、華州,是支援不了多少人馬東進的,勢必要從靈州運糧草南下,那麼河東、河中二鎮便至關緊要了。若無把握攻滅,最好不要動用武力,或可附庸之。機會只有一次!”
邵樹德對杜讓能如今的態度有些驚訝,這是“自暴自棄”了嗎?
附庸河中,確實也是他的第一選擇,一旦動用武力,事情就複雜了。李克用插手後,戰場上勝負不談,他在上游的嵐、石等州使用各種手段,截斷黃河水運就夠噁心人的了。
杜讓能的話,其實還有一個隱含意思沒明說,那就是打朱全忠是錯的!該打河東!
他不是穿越者,不知道朱全忠未來會怎麼發展,他只知道朔方、河東連成一片,兩千餘里黃河成水運通途,不再受人威脅,然後從澤潞、陝州兩路出兵,山南東道再出偏師,拉上其他方鎮,一起攻河南。
“杜帥還是客氣。”邵樹德笑道。
其實沒什麼對或者錯的。
想同一時間只一線開戰,那是理想情況,適合西北那種單純低端的環境。到了中原,還如此奢望本就不應該。
李克用那種衝動型的不談,朱全忠絕對是有自己的戰略規劃的,但他依然免不了幾面作戰。與之相比,朔方軍已經輕鬆多了,就一面有敵。
更何況,這本來就有假道滅虢之方略的一部分,東出之戰果,何止殺的那些汴兵、擄掠的那些百姓,陝虢二州才是第一戰果。
杜讓能在綏州待了數日,隨後便與家人一起,西行沿著夏、宥、鹽、靈,前往涼州。
邵樹德親自送行數里。
老頭這是給了個“隆中對”麼?難道已經不“愛”朝廷了?
……
韓全誨帶著人馬離開了長安。
他在渭橋倉登上了一艘漕船,順著渭水直下,很快抵達了渭口。
這裡有轉運院,漕船多在此集中。
“為何不直入大河?”韓全誨身邊帶著數十隨從,兩百神策軍衛隊,個個盔甲鮮明,賣相極佳。
轉運院主官轉運使看不起韓全誨,但也不敢得罪他,只能答道:“韓宮監,江船不入汴,汴船不入河,河船不入渭,例來如此,漕船型制不同。關東錢糧,自汴水運至河陽河陰縣後,用河船轉運至陝州,再陸路輸往渭口。”
韓全誨有些失望。
“罷了。中流砥柱那一段,行船我亦不願。去關西驛,換馬!”韓全誨大手一揮,道。
關西驛當然沒有這麼多馬匹給他們換,但邵樹德已有吩咐,軍中會給予他們方便。到關西驛的時候,直接領兩百多匹馬,然後一人雙馬,從潼關渡河至風陵渡,走河中、昭義、魏博這條路線前往兗、鄆、徐三鎮。
是的,韓宮監抖起來了,這次三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