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全忠親自披掛上了城頭。
城外的原野上出現了不少輕騎。他們賓士在田野中,時而聚集,時而散開。
麥苗被踐踏得慘不忍睹,明年的夏收看起來會大受影響。
老實說,不是故意的,但打仗就這個樣子,殺起來根本管不了那麼多。
再者,田野確實平整,也確實適合步兵和輕騎兵行軍。
“得有三千餘騎。”朱全忠略略估算了下,道:“邵賊這人,越來越無可救藥了。縱胡馬南下,禍亂中原,此等賊人,焉能長久?”
敬翔等人跟在身後,連連附和,臉上還掛著矜持的笑容,但那笑怎麼看怎麼僵硬。
大家都知道,這是夏賊第二次逼近到汴州城外了。
從軍事角度來講,汴州真的太差了,處於一馬平川的平原中心,完全無險可守。騎兵一旦突入,怎麼防守是一個巨大的問題。
而且,如果汴州守軍毫無鬥志的話,說不定就直接降了,這是最坑的。還好,現在城內有長直軍,這是定海神針。他們不但可以守城,城市近郊也能出戰,驅趕敵軍,不讓他們過於靠近。至於再遠一點的地方就無能為力了,畢竟汴州緊要,不容有失。
“諸位也不必過於憂慮。”朱全忠看了看幾個心腹幕僚的臉色,笑道:“我已有定計。再過些時日,曹州、宿州兩行營,還能抽調一批兵馬過來,尤其是騎軍。”
左右德勝軍滿編三千騎,多有戰損,但竭盡全力給補全了編制,還是三千騎,但全軍只有三千四百餘匹戰馬,有些少了。
親騎、捉生二軍,滿編千騎,如今編制不全,一個九百、一個八百。踏白都,現在只有六七百騎了。打了六七年,對宣武軍而言,騎兵是最難以補充的。
敬翔聞言有些驚喜,但他神色不動,暗暗思忖。
曹州、宿州行營的兵為什麼不能調?因為賊將梁漢顒率領的飛龍軍右廂就在那個方向。從南到北九百里的寬度,全是一望無際的平原,人家隨便找個麥田就斜插進來了,襲擾個幾天就跑,必須屯駐大軍防禦。
其實這樣還是不夠的。因為他們一人不止一匹馬,而梁軍騎兵就一匹戰馬,追著追著就追不上了。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讓朱瑄驅逐梁漢顒部,不讓他們以天平軍為基地休整、補給,進而襲擾梁地各州。
如果可能的話,泰寧軍最好也對梁漢顒關上大門,那樣東面威脅就廢掉了,可以徵調更多的兵力西進,充實空虛無比的汴宋亳潁腹地。
“邵賊也不知兵。”朱全忠又笑道:“若我與他易地而處,此時已經將城外百姓盡數掠走。”
掠奪百姓這事,朱全忠之前在鄆、兗二鎮做過多次,捉生軍的成立,就有這番因素在內。
至於屠戮百姓,那是絕對不可行的。至少到目前為止,除了秦宗權這傻貨,別人在屠殺乃至屠城方面,是極為剋制的,可以說幾乎沒有。
以武夫們低下的道德底線,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卻是事實。終晚唐數十年,此類情況只發生過一次,就是朱友寧驅趕博昌百姓填溝壑攻城。
武夫們殘暴嗎?殘暴。但為何不隨意殺戮百姓乃至屠城?令人費解。
可能是因為百姓們不是一點武德沒有,你劫掠的話,他們可以忍受,甚至配合。但屠城,就要被群起圍攻了。
“大王,賊騎突入汴州腹地,最好還是將他們趕出去。”敬翔說道:“老這麼讓他們在四處劫掠遊走,總不是個事。僕聽聞,鄭州原武縣已經被掠走了千餘百姓,焉知夏賊不到汴州掠人?”
“德勝軍已經西來。”朱全忠簡略地說道。
左右德勝軍是騎兵,要對付四處亂竄的夏賊,只能用騎兵。步兵往往要好幾倍以上的兵力才有可能逮住一部分,代價太大,更何況根本抽調不出人馬。
“大王,光靠德勝軍怕是還不太夠。”敬翔認真地說道:“僕請調長直軍精兵出城,與德勝軍配合,掃蕩侵入鄭、汴之賊騎。賊人多為鄉勇,並無死戰之決心,可圖之也。若兵力不足,亦可調葛從周龍武軍一部支援。”
朱全忠沉吟不語。
城外突然響起一陣熱烈的喝彩聲。
城頭上眾人望去,卻見一名夏軍騎兵左右開弓,連續射落兩名梁軍斥候。第三人眼看著也要躲不過去,頓時返身來戰,夏騎拍馬迎上,針鋒相對。
“呼!”兩騎相近數十步時,一杆短矛如閃電般投至。
梁軍斥候猝不及防,被射落馬下。
夏軍騎兵輕巧地躍下,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