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拿到胡餅,還沒來得及吃的長劍軍將士紛紛起身。上萬人如一臺緊密運轉的機器,槍手、弓手、大劍士各司其職,嚴陣以待。
“邵賊竟然來了!”有人驚呼道。
王重師也看到了,有些躍躍欲試,不過看了眼寥寥百餘騎,再看看邵賊身邊那成千上萬的騎兵,只能搖頭嘆氣。
若有千騎,他都敢衝殺一下。邵賊若就誅,以夏軍現在這個樣子,絕對選不出第二個領頭人,誰都不服誰,結局就是互相攻殺,自取滅亡。
不過邵賊太謹慎了,完全是故作武勇,振奮軍心士氣——大纛離得也太遠了,連弩都射不到。
騎軍從遠處一繞而過。大纛豎到了營寨附近,寨牆內外的軍士紛紛高呼。
邵樹德哈哈大笑,抽出佩劍,高舉道:“今與賊戰——”
親兵們齊聲高呼:“唯死而已!”
“唯死而已!”
“唯死而已!”
聲浪傳導到了各處,兩萬多軍士跟著齊聲高呼:“唯死而已!”
剛剛被動員了一番勠力死戰以歸家的長劍軍軍士也聽到了,一個個面色凝重。半年內補入的新兵甚至臉色發白,手死死捏著劍柄,渾身僵硬,關節都發白了。
彼時陽光正烈,上萬人站在那裡,口乾舌燥,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王重師見這樣不是辦法,嘆了一聲,道:“我得死所矣。”
說罷,披了兩層甲,將長劍插在背上,手裡揮舞著一杆步槊,道:“擊鼓,進兵。”
騎兵又遠去,兜到了他們背後。
長劍軍不得不分出一部分人,向後警戒,並用輜重車馬作為屏障,擋住左、右、後方。
鐵騎軍選了數百人,靠近之後,紛紛下馬,用步弓射擊。
長劍軍後陣兩千餘將士剛想坐下來吃飯喝水,無奈又起身,用弓弩還擊。
鐵騎軍將士各自射完十餘支箭後,紛紛上馬,揚鞭遠去。
長劍軍將士鬆了口氣,軍官下令分批休息。
鐵騎軍又有數百騎奔至。
梁人不再上當,部分人席地而坐,抓緊吃喝,部分人嚴陣以待,用弓弩驅逐騷擾的騎手。
正面戰場之上,攻防戰已經開始。
契苾璋扒了衣甲,在營中赤膊擊鼓,振奮軍心。
激越的鼓聲之下,忠武軍的弓手們箭如雨下,毫不客氣地招呼著正緩緩衝來的長劍軍將士。
“哚哚哚!”盾牌之上長出了一層白毛。
慘呼聲不絕於耳,那是被箭矢射中無甲軀幹部分的聲音。
“殺!”一名軍校猛地發一聲喊,突然衝向外圍警戒的小寨子。
百餘名忠武軍將士守在裡頭,臉上帶著病態的殷紅與狂熱,長槍如毒龍般伸進拔出,與梁兵殺作一團。
小小的警戒寨子擋不住梁人的圍攻。
有長劍手爬上寨頭,奮勇廝殺。忠武軍將士沒有退路,也以命搏命。天空如同下了一層血雨,不斷有鮮血、頭顱和殘肢斷臂落下。地面上的人澆了滿頭滿臉,卻愈發狂熱,嘶喊著往上衝。
“嗡!”密集的破空聲響起,粗大的箭桿帶著千鈞之勢,飛向了正密集圍攻小寨的梁人。
仿如夏日收割麥子一般,之前還生龍活虎的梁兵被瞬間擊倒。
粗大的弩箭直接射穿了胸腹,將人帶飛了出去。
這一波齊射,至少死傷數十人。
梁人彷彿不怕死一般,第二波緊接著衝了上來。領頭的軍校甚至脫了衣甲,雙手緊握重劍,大聲鼓舞士氣。
長劍軍,都是一幫不要命的瘋子。
“嗡!”第二波弩箭從寨牆、敵樓上射出,又帶走了數十條人命。
梁人的攻勢為之一挫。
再勇猛的劍手,再堅強的戰鬥意志,也得面對面的時候才能發揮啊!
這人還沒見到呢,就被人弓弩連射,這麼打仗,再高計程車氣也要被消磨得一乾二淨。
後方有人擊鉦,梁人潮水般的攻勢為之一收,剩下的人互相靠攏之後,緩緩退去。
有千餘鐵騎軍見梁人敗退,瞅準機會追了過來,轉悠了許久,竟然沒找到追殺潰兵的機會。
惱怒地射了一通箭之後,他們又向遠方兜去。
“擊鼓,出戰!”契苾璋下令道。
“遵命!”兩千步卒早就披掛完畢,聞言立刻從地上起身。
趙麓、趙巖二人有些驚訝,也有些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