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寧四年四月二十四日,朱全忠抵達了項城縣。
碼頭附近立起了一個營柵,鄉勇們四處忙活著,將從項城縣收集來的物資裝運上船。很明顯,他們並不打算在這個地方久留,
項城令還是比較配合的,徵集糧草、徵集民間馬騾甚至是錢帛,都提供了很大的方便。遭殃的主要是縣城,來自潁州的鄉勇回不了家,一個個怨氣十足,進城徵集物資時下手賊狠,大肆劫掠坊市,為此遭到了商行護衛的反擊,損失了十餘人。
一堆爛事!
午後,吃過項城縣提供的一頓勞軍大餐後,大軍繼續北上,前往陳州。
一路上所有人都心事重重。
軍士們覺得周圍太安靜了,安靜得不像話。曾經不斷襲擾他們的夏賊飛龍軍已經消失不見,完全不知道去了哪裡。
派出去的斥候時不時有人回不來。他們可都是有本領的勇士,精於躲藏、觀測、襲殺等各種技能,即便野外有大量夏軍遊騎,也不一定能逮住他們,畢竟可躲藏的地方太多了。
但每天都有斥候消失,這說明什麼?說明野外的夏軍遊騎已經多到了一定程度,以至於斥候一不小心就會被他們發現,進而招致圍殺。
戰場越沉默,越讓人心中發毛。
將領們比軍士多知道一些東西。
他們看得出來,從潁州北上那一刻起,這支龐大的軍隊就被人盯上了。賊人不敢靠近,但一定在附近遊弋著,想盡一切辦法襲殺他們的斥候、信使,斷絕他們的對外聯絡,讓他們變成聾子、瞎子。
或許,前面就有一個巨大的陷阱等著他們,這是很多人隱隱約約的想法。
新任破夏軍使王彥章昨日捕獲了一名夏軍遊騎,從他口中得知了一個驚人的訊息:邵樹德已經率萬餘騎自汴州南下,目標不明。
這個訊息第一時間被報了上去,同時在中高階將領中不脛而走。大部分人認為,夏賊的目標是王敬蕘的夾馬軍,少部分認為可能潁東大營有變,龐師古大軍正在撤退,而夏賊埋伏在他們撤退的路上。
騎兵力量被成建制殲滅在了鄭州,如今看來是一個難以彌補的巨大損失。
德勝、親騎、捉生三軍,滿編可是五千騎兵,就這樣沒了。而要消滅他們這麼多人,除了數量是他們幾倍的精銳騎兵外,還需要一些計謀,比如讓他們自己陷入混亂,來不及調整陣型,然後被一衝而垮。
張存敬此人,當真死有餘辜。
總之,形勢不是很樂觀,現在所有的一切都霧濛濛的,看不清全貌。
朱全忠、敬翔、李振、氏叔琮、朱友裕、李思安等高層並轡走在一起,眉頭緊鎖,沉思不已。
“大王,感化軍節度使張廷範上表,自上月起便在徐、宿募兵,新建神威、嚴威二軍,目前已募得九個都,一都千人,計九千人。假以時日,多歷磨鍊,亦可成為能戰之軍。”李振覺得應該挑一些好訊息來說,於是講了徐州募新兵的事情。
朱全忠微微點了點頭。
“大王,某聽聞曹州朱都頭,亦在滑、曹、單三州募兵,新置捧日、捧聖兩軍,二十個指揮,共兩萬人。或也能成為強兵,痛擊邵賊。”蔣玄暉也湊趣道。
朱全忠的臉色落了下來。
張廷範不是武人,他建新軍,依靠的是留守徐州的那些退下來的宣武老卒、老軍官訓練,朱全忠也不認為他能掀起什麼大浪,這並不是壞事,他默許了。
朱珍建捧日、捧聖兩軍也是上個月的事情,但卻讓朱全忠格外警惕。但沒辦法,仗打成這樣,即便沒野心的人也變得有野心了。朱珍本來就善於練兵、治軍,早年的宣武軍能煥發出那麼強大的戰鬥力,收編的蔡賊能那麼快就消化掉,朱珍功不可沒。而今他建新軍,朱全忠很不放心。
蔣玄暉這湊趣的話,老實說很蠢,很沒水平。
“大王,新軍暫時派不上用場,而今該考慮的是龐都頭那邊的事情。”敬翔及時轉移了話題,道:“是走是留,該拿個主意了。”
老實說,敬翔最近有些灰頭土臉。之前他曾建議龐師古部繼續守,如今看來,夏賊率軍南下,目標很可能就是龐師古。夾馬軍王敬蕘部,如今也沒有訊息,生死不知。一切都籠罩在迷霧之中,讓人難以抉擇。
訊息不通,這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如今最好派出精幹勇武之輩,穿越夏人的封鎖,與龐師古、汴州、朱珍取得聯絡,哪怕只有一封信,也能發揮極大的作用。
他把目光轉向了踏白都指揮使劉嗣彬,又看了看王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