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從城頭上看下去,黑壓壓一大片,無邊無際,站滿了曠野。
也就長安周邊地方大,不然這麼多人還真不好擺開呢。
聖人的臉色有些蒼白。
孔緯、杜讓能以及新提的徐彥若三位宰相齊至,與北司的樞密使們一起,分列聖人左右,仔細看著城外。
賊勢滔天!
三千多神策軍排在亂軍前方,就好像狂風中的樹葉,隨時要被颳得七零八落。
宰輔們還算好,勉強站得住。
國朝出將入相的體制,並沒有嚴格的文武分野,武人可當宰相,宰相亦可出鎮為節帥。總體而言,大佬們還穩得住。
中層朝官,很多人在地方幕府裡幹過,也不太陌生,面色還好——這又是國朝特色,經常徵辟地方藩鎮的文職僚佐入朝為官,這其實也是那些沒考上進士的文人的一條出路。
但新進官員的臉色就煞白煞白了,他們是真的沒見過這種大場面。
尤其是那些新科進士們,有的剛娶了新婦,正是恩愛纏綿的時候,被大頭兵們掠去,肆意撻伐,轉手於多個軍營之中,最後下落不明?
進士新貴們的臉色,現在就和聖人一樣白。
“殺!殺!殺!”叛軍已經整隊完畢,怒吼聲直衝城樓。
聖人只覺腿有些軟,西門重遂和孔緯一左一右,隱蔽地扶了一把。
“賊軍進攻了!”不知道誰喊了一句。
西門重遂、孔緯同時回頭。
中官們“部伍整肅”。一會若有不諧,他們就會護著聖人回宮,然後與亂軍談判。
中官們會武藝的比例不低,北司有專門的訓練機構,還有教他們讀兵書的地方。
孔緯皺了皺眉,剛才應是翰林院那邊有人經不得嚇,亂叫出聲。
涇原軍排出的是個方陣。
大陣緩緩前行。
七十步之外,一波箭雨射出。
神策軍陣腳動搖,喧譁聲漸起。
西門重遂恨恨地一拍城牆,將士們都不願死戰麼?
五十步,又是一波箭雨。
不少人開始逃跑。
“臨陣潰逃者,皆斬!”李鐬帶著親兵,也顧不得指揮了,直接衝過去攔截潰兵。
但他攔得住這裡,攔不住那邊,潰兵越來越多,連帶著原本還想廝殺的軍士也膽氣皆無,直接扔了器械,轉身就走。
“神策軍跑啦,追!”
“長安是咱們的!”
“一會都別跟我搶,老子是副將。”
“滾你媽的,憑什麼不搶?先到先得。”
隨著神策軍的崩潰,亂軍頓時陷入了癲狂,再也按捺不住,直接便追了上去。
“前陣追敵,百步為限,後整理……”張鈞剛下了一半命令,突然間頓住了。
在他的視野中,涇原軍士兵們如脫韁的野馬一般,追著神策軍的屁股,直朝安遠門衝去。
這已經超過了正常的追擊速度!
萬一遇到阻遏的敵軍,沒有合理分配好體力,還能再戰嗎?
而且陣型越來越散亂,再不復之前的整肅,幾乎就要完全崩掉了。
而隨著他們的前衝,中軍、後陣、左翼、右翼、散隊、遊陣的軍士也紛紛鼓譟,害怕好東西被別人搶了。
“怎麼還不下令?”
“張帥快下令吧!”
“神策軍不堪戰,咱們早知道了,還猶豫個屁,快下令!”
有人摸出了弓箭,準備射正在高臺上的節帥張鈞。
張鈞長嘆一聲,下令擊鼓。
軍士們歡呼一聲,也顧不得什麼了,人人爭先恐後,衝向長安城。
一些騎兵雞賊雞賊的,瘋狂催著戰馬,打算從其他門進去,好喝個頭湯。
聖人的眼淚都流了下來,孔緯、杜讓能、徐彥若等人亦相顧垂淚。
神策軍這個樣子,長安要遭大難,沒人心裡好受。
西門重遂扶住聖人,大聲道:“聖人勿憂,還有朔方軍。”
聖人順著西門重遂手指的方向望去。
寬闊的街道上,來自鐵騎軍的五千輔兵已經陣列完畢,長槊林立,部伍肅然。
聖人心下稍定。
金光門之外,大批銀光閃閃的騎士也已經列陣完畢。
七百餘騎鐵鷂子,在突騎都兩千五百戰兵的護翼下,緩緩加速。
光外門之外,背嵬都兩千五百精騎更是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