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長直軍外,可還有兵?”
“本有州兵及開封、浚儀二縣兵,有數千眾,然大部分已調往他處,最多還剩數百人。”袁正辭答道:“哦,對了!還有梁王私兵數千,號‘廳子都’者兩千餘眾,都指揮使張歸厚;號‘落雁都’者八百餘眾,都指揮使朱漢賓。還有侍衛親軍千人,都指揮使張朗。”
“張歸厚倒聽過名號。朱漢賓、張朗何許人也?”
“漢賓之父元禮,亳州將,曾隨龐師古下淮南,與儒兵戰,歿於陣。”袁正辭回道:“因其姓朱,武藝也不錯,梁王去歲將其選入帳內,收為義子,委以重任。”
梁漢顒懂了,這是朱全忠新收的假子。
“張朗,蕭縣豪俠。善射,臂力過人,梁王聽聞,召來考較,果箭術驚人,勇武不凡,遂授蕭縣鎮使,近又轉任親軍都指揮使。”
梁漢顒又聽懂了,算是全忠鄉黨。
朱全忠雖然不是蕭縣人,但家裡實在太窮,父親死後,母親帶著一家人到蕭縣給人當僕傭。可以說,朱全忠是在蕭縣長大的,那就是他半個老家。
問清楚了大概情況後,梁漢顒心裡有數了,汴州十分空虛。
當然這個空虛也是相對的。光那一萬長直軍,他這五千騎就打不過,更別說還有幾支小編制的精銳人馬了。尤其是廳子都,聽聞其廳子馬直的重騎兵十分勇猛,打朱瑾之時,換馬輪番衝,連衝二十多個回合,將朱瑾的部隊生生沖垮,如此精銳,確實難以對付。
但這並不代表他們不能去那裡“逛一逛”,全看你敢不敢冒這個風險了。
“傳令!”梁漢顒思索半晌後,道:“休整完畢之後,整備器械,咱們去汴州走一遭。”
張歸厚帶著將近六千步騎抵達了白溝水南岸。
白溝水在汴州以北數里,溝通汴水。
睿宗載初元年(689),引汴水注白溝,以通曹、兗之租賦。說白了,這就是條連通大野澤,航道直達曹、鄆、兗三州的“餉道”,人工運河,是汴州城北部的唯一屏障。
河上有橋,名字很俗,曰“石橋”——石橋之名,在國朝不下數十,名曰“大石橋”者亦有數十。
梁軍步騎抵達後,落雁都指揮使朱漢賓帶著三百老兵,外加五百破夏都新卒,前往橋北,用帶來的木料建了個小寨子。
廳子都指揮使張歸厚是這支混成部隊的主將,他面容平靜地登上一座搭好的高臺,俯瞰北方。
在他身後,廳子都、落雁都、破夏都五千餘眾亦已就位,開始紮營立寨。
石橋並不是唯一通往汴州的通道,但卻是最近、最好走的,更重要的是,夏賊騎卒已經到附近了。
石橋兩岸的百姓驚慌失措,紛紛走避。
有那膽子小的,直接拖家帶口往汴州方向奔了,而他們的南逃,也把夏賊突入汴州城下的訊息帶了過去。
心理衝擊倒談不上,畢竟距離上一次被賊兵突入到汴州左近,也不過才十年左右。汴人早就習慣了戰爭對生活的影響,並不會大驚小怪。
但多多少少的詫異還是有的。
梁王東征西討多年,戰功赫赫,無往不利,大夥早就習慣了一場又一場的勝利。這幾年好像打得有點艱難,聽聞在夏賊手裡吃了不少虧,但總覺得戰爭離自己還遠。飯照吃,酒照喝,舞照跳,能有多大事?
不過,白溝水北那黑壓壓的夏賊騎卒告訴大家,事情好像真的不小,好日子可能要結束了。
怎麼會這樣?
朱全忠登上了城樓,敬翔等人陪坐一旁。
樓上置了桌案,擺了酒具、果子。又有樂伎數人,手捧琵琶等樂器,侍立一側。
“漢賓有勇力,張歸厚、康延孝亦久經戰陣,吾便坐觀小兒輩破敵。”朱全忠哈哈大笑,吩咐給眾人倒酒。
敬翔強笑一下,接過酒樽,沉默不語。
被人打到汴州了,如何笑得出來?不過樑王的應對也不能說錯,已經是最好的挽回士氣的手段了。
“敬司馬何故憂愁也?”朱全忠瞄了敬翔一眼,又笑道:“賊兵破不了吾寨。”
“我亦作如此想。”敬翔道。
馬蹄聲突然響起。
“唔,賊人動了。”朱全忠放下酒樽,望向北方。
卻見平坦空曠的原野之上,千餘騎開始慢慢加速,他們繞著梁兵戍守的木柵,仔細尋找破綻。
突然之間,只見數十騎賓士上前,遙遙扔出彎鉤搭索,啪嗒一聲便扣在了匆匆立起的木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