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賓加強了攻勢。
不過不是主力出動,而是派出小股騎兵,繞道滲透至洛陽諸關隘附近。
他們無法造成決定性戰果,甚至連運糧隊都不一定能吃下,但造成了不小的聲勢,牢牢吸引住了洛陽守軍的注意力。
當然正面的作戰也沒有停止。
從去年開始,他們就在新安縣外挖了兩種壕溝, 築了壕牆,幾乎經營成了一個堡壘區域,杜絕了梁軍大舉西出的可能性。之所以能做到這點,主要還是邵州的硤石、崤、澠池三縣連續多年的穩定生產,不但糧草可以提供不少,土團鄉夫也有了,這是夏軍能在新安縣外與梁人耗到現在的最大底氣。
正面進攻是各軍輪番來, 烈度無需太高,保持一定程度的接觸,以攻拔相對容易的敵軍山寨為主。
李唐賓深刻領會了邵樹德的意圖,他這裡是次要戰場,配合即可,無需你強出頭。
真正的主戰場還未明朗化,這往往是交戰雙方的各項決定共同作用而成的
梁漢顒率軍抵達了封丘縣郊外紮營。
第一次率軍深入敵境,說不緊張是假的。畢竟,這和跟著主力部隊一起進軍、一起廝殺之類的“太平仗”不同, 這太考驗主將的能力和心理素質了。
全軍覆沒的陰影始終籠罩在頭頂揮之不去, 每一得空, 他都會仔細研究地圖, 從嚮導那裡瞭解各種情況。
“夫陳留,天下之衝,四通五達之郊也。”梁漢顒看著地圖側邊的小注, 神色非常鄭重。
“袁大郎, 聽聞你為令尊打理錢財, 多次往來滑、汴。你給我說說,該走哪條路?”梁漢顒放下地圖,把玩著手裡的割肉刀, 問道。
他的親兵站在身後,手撫刀柄,冷笑著看著這個階下囚,道:“將軍和他廢話作甚。朱全忠的甥孫,交給我等來審問即可,先斷他一根手指,叫他吃點苦頭, 後面就老實了。”
“袁大郎”叫袁正辭,是滑州刺史袁象先的長子, 今年十六歲, 還是半大小子一個,經不得嚇。
“將軍勿要殺我。”袁正辭一聽就崩潰了, 哭訴道:“某實非全忠甥孫,
與他朱家一點關係都沒有啊。”
“還敢狡辯?”親兵喝道。
“且聽我細細道來。”袁正辭抹了把眼淚,道:“全忠出鎮汴州後,將親族從徐州蕭縣接來。時吾祖為忠武軍節度判官,與全忠敘起鄉誼,一為宋州下邑,一為宋州碭山,我袁氏乃南陽郡王袁恕己之後,在宋州也有些頭臉,全忠為拉攏我族,便將其妹嫁予我祖做繼室。此千真萬確,我父生於鹹通五年(864),其妹生於鹹通六年(865),怎麼也不可能生下我父。”
梁漢顒喊來一名文吏,問道:“朱全忠今年多大?”
“朱全忠生於大中六年(852)歲末,今年四十四歲。”文吏答道。
梁漢顒信了,笑道:“諒你也不敢說假話。我說呢,俘獲的那個婦人年歲並不大,怎麼可能是你祖母。怪不得袁象先那廝著急忙慌追出來,原來是假母被擒。”
“哈哈!”軍士們紛紛大笑。
“回孃家過個年,為我等所擒,白得一大功。”
“朱全忠好不要臉!中和那會,將年歲正輕的妹子嫁予四十多歲的老鰥夫,嘖嘖。”
“全忠鎮汴,內憂外患,不拉攏人還能怎樣?先認王重榮為舅,再認朱瑄、朱瑾為兄,就是個沒臉皮的。”
“對!全忠根本不要臉。聽聞現在還呼羅弘信為兄,沒臉沒皮。”
“聽聞全忠之女才六歲,便急不可耐要嫁出去聯姻。這等人,喪心病狂,殺了一了百了。”
袁正辭聽了面如土色。
汴州讓人聞之色變的梁王,被這些夏軍大頭兵隨意編排,一言一詞,簡直讓袁正辭的心跳都漏了兩拍。
梁漢顒伸手止住了軍士們的謔笑,問道:“從此向南,可有軍士關塞佈防?”
“回將軍。汴州郊地平衍,無險可守。國朝盛時曾議在汴置關官,以收取商稅。然地勢平坦,無險塞,無以限出入,又舟車繁會,無以禁來往”
梁漢顒將割肉刀抵在袁正辭喉下,斥道:“我能不知大梁平衍下溼,無險可守麼?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麼,老實說就行。”
“回將軍,從此往南數里,便是封丘縣,有少許縣兵,這會多半已收到訊息。從封丘南下,過陳橋驛,便直抵封丘門,一路坦途,無兵駐防。”袁正辭連忙說道:“唯汴州城內,有長直軍萬人常駐。”